法音集(一)—佛教典故
守成法师著
守成老和尚原籍江苏,童真出家,秉承佛陀遗教,专修净宗。自泰洲光孝寺佛学研究社毕业后,曾先后担任过衣钵、知客、及在上海静安寺佛学院任维那、学监、训导等职。
民国三十八年来台,曾与慈航菩萨等,于中坜圆光佛学院任教。学院结束后,往新竹北埔净莲寺静修。并于四十五年冬,至五十二年春,掩关六年,阅藏一遍。
出关后,应南公上人之邀,赴台北华严莲社服务三年。后又出任南投日月潭玄奘寺第一任监院。任满三年,转赴台北菩导寺任知客,主持共修会,讲经,念佛,长达十年之久。而后应各处讲经弘法,念佛共修,从未间断。
现任桃园佛缘讲堂导师,并于假日宣讲《法华经》。老和尚一生节俭朴实,生活清淡,不求名闻,不谋利养。日常以念佛看经为恒课而已。
佛历二五四五年仲夏于佛缘讲堂 弘道谨识
成一
守成法弟,吾泰州光孝佛学研究社之窗友也。其俗家为泰县东乡白米镇人,俗姓眭,世代业商,幼年丧父,随母学佛,十二岁到曲塘镇南,许家庄重庆庵,依明航法师出家,法名守成,字惟音。十六岁,至泰州光孝佛学研究社就读,毕业后,与同学成一法师等至南京宝华山隆昌寺,依妙柔和尚受具足戒。三十四年至上海静安佛学院任维那、监学、训导等职。三十八年偕圆明法师来台,至中坜圆光寺佛学院任讲师。约一学期后,学院停办,随即赴竹东组织佛学补习班,后往北埔净莲寺,掩关自修,连续两期,阅藏一遍。六年后,出关至台北华严莲社,南亭长老延其任监院,协助成一共理社务。五十三年正月,与成一、妙然二法师,蒙南公长老授与光孝寺菩提之记,守师法名瑞栖,为千华第三十七世,光孝第十七代法裔。三年后,转往日月潭玄奘寺监院三年,后转任善导寺知客之职,主持周末共修会,讲经达十年之久。而后各处云游,随缘安住,后创佛缘讲堂,弘法利生,卓著成就,声名远播。其于关房阅藏期间,亦常应国内外各佛刊邀稿,并辑录《历代净土高僧选集》流通。当我四六年主编觉世旬刊时,他亦常惠稿,以光篇幅!今春我翻阅觉刊合订本,发现守师所写鸿文多篇,各具深义颇堪流传。又闻其上首弟子灵妙〈弘道〉同学(时方就读本社佛研所),称其师守公,今年八十大寿。乃鼓励他将觉刊中诸篇文章,复印出来,出版专集,以为师寿。他乃欣然应诺。兹者灵妙师所编之祝寿文集,名《法音集》,业已告竣,即将付梓,承其不弃,嘱我写一篇序,以为介绍,我谨将我与守师相交经过,略述如上,用以序其文集,并祝其师嵩寿!
民国九十年九月四日于华严莲社知足居
时光荏苒,瞬间距我掩关六年圆满迄今,将近四十个年头了。在这不算短的时光之中,我仍旧继续在关内的行持,以念佛看经为恒课。并每逢假日讲经,作为化他的事业,如是上求下化的职务,从来未曾间断。至于著书立说一事,素无兴趣念及。一因慧力浅微,不克如理如量而任运著笔,二畏搜索枯肠,徒耗心思。因是之故,既非我所愿,又何苦以笔谈而撰述呢?既言如是,而这本新书又何以问世?由来如左:
原因是这样,我的学长成一仁兄,于今年春季,有一天,将他过去主编的觉世旬刊合订本打开来,寻找已逝世的妙然法师,曾于觉刊专栏中连载的文章‘教你相信录’,想为其出书,纪念其往生三周年的文集。因此于中无意发现到我曾为觉刊补白连载的佛教典故‘故事新集’,以及散文、新诗、念佛歌之类的文稿。于是,承蒙成公的美意,随即嘱咐我徒灵妙(弘道)收集、打字、校对、排印、出书,作为我八旬贱辰纪念。事已如是,我除万分感激成公的美意而外,又胡复何言。
回忆我于关中,当时各种佛刊向我索稿,我因人情难却之下,偶有应付一些,但是从未收集而另作打算(出书)。本人素以惭僧自居,别号常愧。一向以念佛求福,看经求慧,所谓‘求福求慧求生净土’,每逢假日定期讲经化他。所谓‘为法为人为证菩提。’这是我以民国高僧圆瑛老法师的两句名言,作为我毕生的意志。
民国九十年农历八月十五日。八旬惭僧守成序于桃园佛缘讲堂净舍
弘道
学僧灵妙,字弘道,现就学于华严专宗佛学研究所。一天,导师上成下一长老,嘱我为上祥下云老和尚、上妙下然老和尚之宿稿,从《觉世旬刊》中复制下来,他将为昔日主编觉世时之专栏作者出书,作为逝世周年纪念。同时导师告诉我师父也有专栏。
我于言下,如获至宝,欢喜无量。我一一复制之后,前二交予导师出书,家师的‘佛教典故专栏’我则携回,阅读一遍......。再交大徒弟打字,自则夜以继日校对、编排,后再交厂印制成书,希望藉以作为家师八十寿辰纪念。
又发现家师的关中日记(六年)、净土诗集及诸多散文法宝,待学僧研所毕业后,再一一整理编印,分享缁素大德。是故此文集取名《法音集(一)》。
今之社会,动荡不安,世风日下,要挽此狂澜,唯一救心万灵丹,非以佛法莫属。师于关中,深入经藏,并受各佛刊之邀,将甚深佛法深入浅出,用现代语体刊出,读者摄受甚众。《付法藏经》云:‘法为清凉,除烦恼热,法是妙药,能愈结病。法是众生真善知识,作大利益,济诸苦恼。’我不敢得此法宝自偿,愿付梓倡印分享所有同参、缁素大德。
首先,仍要感恩成公导师慈悲提携,让晚辈有此机缘,更为表对家师祝寿之诚。因学僧才疏学浅,编排水平尚未具备,此乃处女之作,于中不无有错,还请诸方大德,不吝指教。谨书缘起如是。
民国九十年九月五日于佛缘讲堂图书室
世间上的人,南来北往,熙熙攘攘,无一不是为财而忙。得一望十,得十望百,得百望千,乃至上万,希望无穷。贪婪无餍,如是日久,习以为性,不但不觉其苦,反而愈忙碌愈感精神愉快。像这类人,你如果教他舍财求福的话,正如《药师经》上说:‘见乞者来,其心不喜,设不获己,而行施时,如割身肉,深生痛惜。’根本就不知道布施的福利,只知唯财是命。像这类眼光近视的人,你说他是智人呢?抑是愚人呢?以下面的譬喻来分判之,读者当会得到答案。
如失火的人家,有明识火势的黠慧者,在千钧一发的时候,首先以救出财宝为要。何以呢?若房屋烧尽,财宝全在,而后再行修建舍宅,广开利业。智慧之人,处处植福,勤修布施,亦复如是。了知我人这个臭皮囊(身体)是危脆的,财物是无常的,世界是虚幻的。如遇有植福的地方,总是毫不犹豫的当仁不让来及时布施,唯恐失掉了这良好的机缘,成为憾事。即如黠慧之人,眼看火势渐渐凶猛,立时从火宅中,奋不顾身的首先救出了财宝,万不可使它藏于火窟之中。
我们布施是培植后世的福乐,即如救出了财宝,才可计划灾后的复兴。愚痴之人则不然,眼看自家的屋子失了火,空在那里著急和叹惜,狂惑失智。他不作火势的营救,顿时猛风绝焰,于是玉石俱焚,须臾之顷,华屋荡然,变为灰烬,屋既救不了,财物亦丧失无余。因此,啼饥号寒,忧苦毕世。
按:悭贪之人,亦复如是。不知身命无常,须臾难保,所谓:‘半夜来时三更去,有钱难买到天明。’时时敛聚,铢锱必算,一钱到手,守护爱惜。殊不知:‘财堆北斗有何用,天边日月快如梭。’死神是不与人定期的。转息即是来生,一旦呜呼哀哉,顿时形如土木,财物俱弃,所谓:‘一点灵光消散去,万两黄金买不还。’买不还犹自可,要知道在生不种福,死后难免保证不入地狱,何以呢?人生如天秤,不向高处攀(作善),即向低处堕(作恶),绝无中间路线。
有人说:我也不吃斋,我也不行坏,乍听好像是聪明话,似乎觉有理?其实是自欺欺人。限于篇幅,不容多辩。就此作个总结吧:明慧之人,才能觉悟是身如幻,财不可保,万物无常,惟有舍财求福,福可持也。
从前有一罪贫穷的人家,素来好善乐施。有一天,见到比丘来化斋的时候,他顺将蒲萄架上的一穗蒲萄,恭恭敬敬的献上了比丘。这时比丘说道:‘汝已一月施矣!’那贫人接著说:‘今我只施一穗蒲萄的区区之意,大德何言一月之施呢?’比丘答曰:‘此一穗蒲萄,在一月前,汝已有布施之念,并且犹念念不断。因此,我说汝已一月施矣。’
按:由上面这则故事看来,我人布施之物,或可有时间断,但布施之心念,不可暂时中断,必得要念念相续的想念布施。如是,才能于无形中培植你的菩提种子。
有人欲持长斋,畏不习惯。此有五种不净观法,是为持斋者最好的法门。那五种观法呢?一是观种子不净;谓一切肉食,皆是畜生之精血所成。二是观所食不净;谓猪羊所食,无非糟糠粪秽而已。三是观住处不净:谓其息处,终日在大小便利之中。四是观腹中不净;谓其腥臭体中,满包著屎尿脓血。五是观死后不净;谓其腐化溃烂时,与死人无异。若人以此五不净观法,时时加以观之,然后对于肉鱼之类,自然而生厌心了。
从前有一道人,于深山中修道。可是山中多有蝮蛇,道人畏之。于是便于一大树下,高布床座,静坐思惟。然而,总是入定时少,瞌睡时多,虽自知空过,但不能制胜,引以为苦,不时涕零。
一日,天人则于空中笑之,道人睡而不闻。天人因作方便,想折其睡魔。遂于中夜,天人言:‘咄咄逼人,毒蛇来矣!’道人闻声大怖,便急忙然灯,遍寻之不见。是时天人犹言之不止,道人乃恚之曰:‘天人何以犯两舌,四觅都不见物,云何为言毒蛇?’天人言:‘道人何不自观内身毒蛇,内身四蛇不除,如何更从身外求之?’道人闻天人语,即自思惟,观身四大(地、水、火、风)合成,历劫沉沦于六道中,至今未克出离。
这四条毒蛇,伤失了我的慧命,若不除之,后患无穷。于是立时痛下决心,彻观四大,为时未久,了知四大本空,色身虚幻。因此,天尚未晓,即漏尽意解,六通具足,得阿罗汉果。
从前有甲乙二僧,皆勤心向学,遂结为知交。未几,甲僧往他方学教,朝夕精研,几易寒暑,学得满腹经论。由是仪表非凡,卓尔绝群,每开讲席,听众总是济济一堂,辩才无碍,口若悬河,道俗无不钦重。
一日,乙僧从他方来访,二人相见之下,不胜欣喜,于是彼此共叙三十年来离别之情。甲僧健谈,言必成理,滔滔不绝,有如泉涌。而乙僧沉默寡言,竟无行道。甲问乙曰:‘尔我离别多年,今得相见,理应畅谈,各言所得,仁者何以缄默,无所论义?’乙僧对曰:‘我素性闇钝,一无所解,加以不善辞令,有何可论?’甲曰:‘既如此一无所解,也可诵一部经著为心得?’乙答曰:‘别后三十年来,唯诵得观世音经,即《法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》一卷’。甲傲然曰:‘观世音经一卷,虽是小孩亦能诵之,何烦仁者?且仁者自幼出家学道,蒙与我结为莫逆,相誓有成,岂知仁者三十年来,唯学得一卷观世音经,些许成就,诚如仁者所言素性闇钝,一无所解。请与断交,愿仁者早去吧,无增我之烦恼。’乙曰:‘师何言如是?经虽小小一卷,是从佛口亲宣,尊敬者,得福无量;轻慢者,罪业河沙。今请我师且勿傲气凌人,小视经教,宽心待我为法师诵一遍,而后长别如何?’甲大笑曰.‘观世音经我已讲过百遍,何烦仁者闹我耳闻?’乙曰.‘师又何言如是,受持读诵,佛所称赞,何言其闹?何厌其烦?但请至心静听佛语,无得以人弃法。’
于是乙僧亲自于庭前扫洒严净,敷设坛场,坛中定置高座,绕坛数匝,顶礼升座。是时甲僧见彼敬法之诚,不得不于坛前趺坐静听。乙僧方开始声唱观世音经经题,顿时异香氛氲,遍满房宇。及入经文,天上作乐,雨四种花,乐则嘹喨振空,花则缤纷满地。是时甲僧心甚愧疚,惭惶万分,遂啧啧称善,赞叹不已。乙僧诵完了经,即行下座,礼佛绕坛而退。是时异香不闻,花亦停散,天乐亦歇,一切恢复如常。于是,甲僧出席往乙僧前接足顶礼,泪涕交连,谢曰:‘自愧愚蒙,不识贤能,失礼之处,祈为原宥。恳请大德驻锡于此,时赐教诲,增我德行。’乙僧答曰:‘我本不学无术,一切皆是诸佛菩萨慈力加被而已’。言讫,拂衣长揖悄然而去。尔后甲僧遍处寻访,竟不知其所之。
按:观乎以上甲乙二僧之趣事,洵为我人之借鉴。饱学者不可憍慢,宜虚怀若谷,以礼待人。而道高者,切忌称能,宜学乙僧优柔之风韵。
佛在祗园说法的时候,有新学二比丘从罗阅祗国同来佛所听法,可是道路辽远,又值亢旱,口渴欲饮,数日未进滴水,势必将欲渴死于中途。正在命将垂危的当儿,偶见路旁中有升余积水,可是细虫甚多,佛戒不可取饮。
一人曰:‘且当饮之,救得我身命,然后见佛闻法。’一人曰:‘既破佛戒,见佛又有何裨益?’遂忍渴而死,其识神即生忉利天上,自知宿命,于是手持香花来供养佛。
未久,先饮水者乃至,礼佛后,泣告沿途亢旱渴死同参的情事。佛言:‘我已久知。’遂指天人示之曰:‘此即与你同来者,早已到了,你不奉我戒,虽云见我闻法,有何益处?速去清净僧众中至诚忏悔,再来听法。’
按:由此可见佛制戒之严,当不容许方便,我人要宁可守戒而死,不可犯戒而生的精神。
我们处于这二十世纪六十年的今日,大都数的人,物欲薰心,终日追求享受。因此,不免欲令智昏,往往闯下滔天大祸,轻则身陷囹圄,重则家破人亡。如此的事情,每日打开报章,不难见到。唉!人心非古,道德扫地,殊不知物质是为人而设,人非为物质而生,我人万不可迷恋物质,致精神反为物质所驱使。古人云:‘君子役物,小人役于物。’我人要学役物的君子,不要做物质奴隶的小人。
从前有只老鼠,跳进米缸去吃米,再也跑不出来。后被人发觉取出来杀了,当时有人问:‘这到底是老鼠吃米呢?还是米吃老鼠呢?’这虽是件小事,由此准知现在过于迷恋物质的人,正如被米所吃的老鼠一样。
佛弟子中‘智慧第一’之舍利弗,一日入城乞食,途中见一天人,散华于死尸之上,并且极其恭敬。舍利弗问之。天人曰:‘此死尸是我前身,因在世时,孝养父母,恭敬三宝,广行众善。因此,令我今日享受天福,所以特为下界散华,以申谢忱。’舍利弗闻此意后,复前行。
于须臾间,又见一饿鬼,连鞭死尸。舍利弗问之。饿鬼曰:‘此死尸是我前身,因在世时,杀生、偷盗、邪淫、妄语、忤逆二亲,毁谤三宝。因此,使我今日备受众苦,所以狠心鞭之,以泄怨恨。’
按:我人看此掌故后,如有不信者,请看时下好人好事,即为众人之所称善,赞扬而嘉奖。反之,坏人坏事,即为众人之所唾弃,指责而惩戒。喜恶之果报,丝毫不爽,三世因果,佛非妄言,有智阅之,不可不信!
佛在祗洹精舍说法时,有一初发心菩萨,往诣佛所,五体投地,悲泪如雨,请佛开示他宿世业缘。佛言:‘汝于拘留孙佛时,出家学道。
日久,道心减灭,当其时有一信心檀越,四事供养二位法师,极其钦敬。汝于是时,生嫉妒心,并于彼檀越前,说法师过,令檀越对二位法师渐生轻慢之念,断其善报。以是因缘,汝堕大地狱,若干劫数,后得为人,五百世中,生盲无目,愚痴无智,常为人之所鄙贱。过是难后,复于五百世中,生于恶国边地,为下贱人,常为人之所诽谤。幸而今世值佛,业轻障微,得发初心,当勤念佛,后当生于阿弥陀佛极乐国中,受菩提记。’
按:我们看了这宿世口业的果报,思念那些不明佛法的人,每每见到他人发心斋供僧尼,不免有发出阻挠之言。像这类资性刻薄,昧于业报,而不知三宝大福田的人,对此能不警惕吗?
佛在世时,一日与阿难往王舍城中应供,佛在前行,阿难随后。行程未久,佛突避入道旁草中,阿难见是,心甚怪之。遂问佛言:‘世尊,以何因缘舍道而避行于草中?’佛曰:‘前面有贼,是以避之。’阿难闻言,即趋前察看,原为一堆黄金,阿难亦即随佛避之。
是时后面有三梵志,亦打从此路经过,眼见道边,有一堆金,皆大欢喜,便共俯拾。于是,相约一处,数而分之。不料三梵志,见利忘义,即互生恶意。正分金时,先令一人往市中作饭,作饭者心即思念:我于饭中下毒,毒死二人,获得全部黄金,岂不妙哉。余二人复生念言:俟彼作饭至时,我等便共杀之,以夺其份。未久,作饭者自得其意,即携饭而来,二人见时机已至,遂共将其杀死。目的已达,二人即大吃其所作之饭,不料食毕毒性大发,二人俱为毒死,仍留黄金一堆,何苦如斯?乃为利令智昏而已,所以佛称金为贼也。
按:人,固然不可一日无钱,有钱方能解决资生之所需,但亦不可过分为之贪求,甚至冒大不韪去取非义之财。要知道‘君子道不拾遗’,更不取非义之财,宁可淡泊守穷,不作越轨苟夺。所谓君子穷固穷,但穷得心安无愧。否则,一味贪财,即使贪得财积如须弥山,结果落得一世守财奴,一旦无常到来,两手空空见阎王。
古人诗言:‘家有黄金用斗量,有钱难买不无常,任尔盖下千间舍,一身难卧两张床。’若为钱再去作奸犯科,想图侥幸,一旦东窗事发,轻则人格扫地,名声败裂,重则身陷缧绁,家破人亡。谚曰:‘多贪不如少用。’与其贪来挥霍,不如安分节流。古有诗言:‘争人竞我几时休,不觉春已转成秋,叶落雁归霜渐冷,布衣草履更何求。’要知道,贫莫贫于无才,贱莫贱于无志,若有才有志者,何愁不能养活。
佛在经上说,财有五危:一、大火烧之,二、大水漂没,三、县官夺取,四、盗贼劫掠,五、恶子挥霍。财既有此五危,犹以安贫乐道为妙。眼看时下,贪污汉之下场,谋财害命之结果,真令人触目惊心,耳闻胆悸,何苦乃尔。
昔有兄弟二人,一同外出经商,各赚得金钱若干,心甚喜悦,于是相约,择期归里。
一人在行程中,兄作是念:钱是万能,上通神明,下使鬼役。世间所有,无钱难备,然而寡财作事,颇难见事之功效,今行旷野,杳无人烟。我何不将弟杀害,夺其所赚之金,以填我之欲望?是时其弟亦作思念:出外经商,异常辛苦,栉风沐雨,所赚无多,此地偏僻,空旷无人,我何不将兄杀害,取其所有,不劳而获,坐享其成?兄弟二人,各怀恶意。因之,语言瞻视,互现暴戾。
值此千钧一发之际,所幸兄弟二人,皆能悬崖勤马,即自悔悟,转生念言:‘为利不义,手足相残,薄情至此,与禽兽何异?’于是,二人共至池边,兄将金钱投著水中。弟言:‘善哉!善哉!’赓后弟亦将金钱弃入水中。兄言:‘善哉!善哉!’事后兄弟相亲握手,便互问曰:‘尔我弃金于水,何以但言善哉?’各自答言:‘我以此金,生不善心,为贪多故,欲相为害,今得弃之,故言善哉!’以是因缘,今后二人,淡泊过活,间有余资,即行施舍。
按:天下人,终日在熙熙攘攘,无不是为养家活口。钱为人生活之源,断之则生命堪虞。然而谋求金钱,宜当取之于义,设有非义之财,即使家无隔宿之粮,宁可断炊,切忌妄取。所谓吃菜根,淡中有味,守国法,梦里无惊。
世有为财不知足者,竟有对父母兄弟等亲属,以不择手段强占暴夺。如是大逆无情狂妄之财迷,若不翻然悔悟,后之苦报,诚不堪设想。金钱本是流动性质,一切资生之物,但求自足为是。若大量积储而贪得无厌,则无异于将有用之物,置于无用之地,同时自身反成为守财奴矣!如是之富,与贫无别。经上说:‘若人多贪求,积财无厌足,如是狂乱人,名为最贫者。’
从前有一富翁,平时节俭,将所余之金,全部埋在墙脚地下,逐日往视,自为得意。不料一日被贼偷去,富翁得悉,遂于埋金处,老泪横流。人问何故?答言:‘失金。’人问该金急需用否?答言:‘储金,看护而已。’问者曰:‘既是无用之金,今改埋砖头,犹逐日当金守护,何苦哀痛若是。’此虽属谐语,可为爱财者鉴。
从前有某法师讲经,座下常有一童子听讲。一日,闻法师说:‘人身难得,犹如盲龟值浮木孔,其事甚难。’时,此童子内心虽为感悟,但为证此事之不虚。于听经毕,返回 家后,遂用木板,穿一孔穴,掷于门前池中,亲自作相似之试验。不料跃身池中,虽经时时举首,欲值木孔,而因水漂木荡,始终未能投入孔穴。
因之,益发有感,即自思惟,深广大海,惊人浪涛,无眼之盲龟,于斯海中,百年出头一次,欲值海上浮木孔穴,实为梦想,万难如愿。今我以池狭浪小,复有两眼,数数出头,探值木孔,犹不能办,况彼大海盲龟,而当得值。
即说偈云:‘盲龟遇浮木,相值甚为难,恶道复人身,难值亦如是。我今求出家,愿离三有狱,恒时善修习,必使得解脱。’
按:佛在《提谓经》上,亦说有人身难得之妙喻。经云:‘如有一人在须弥山上,以纤缕下之,一人在下持针迎之,中有旋岚猛风,吹缕难入针孔。人身难得,甚过于是’。诸如此类,经论中比比皆是,佛之用意,无非诫勖道俗者,常须作意正念现前,丝毫不得微生怠慢之心。因为得来不易之人身,其为上升下堕之总枢纽,作善造恶之主因。身为善业,既受荣誉于当世,复感未来人天之福乐,乃至积多善而跻臻佛果。苟若身为不善,不但受毁辱于今生,犹招沉沦恶趣之苦报,以我人日常于此难得易失而又短暂之躯壳,宜当时念善护,使之行乎于道,契乎于德,无令违越轨范,轻举妄动。
可是,现有一类混世之徒。上焉者,好容易谋得一点名位,然而逞权仗势,唯利是图,作见利忘义之勾当。一旦东窗事发,则名利双亡,所谓大名之下,难以久居,不义之财,得而易失。中焉者,为谋衣食,庸碌一生,养护妻孥,迨至稍有积赀,自身已是风烛残年,形近入土。所谓‘早奔西来晚奔东,人身犹如采花蜂,采得百花成蜜后,到头辛苦一场空。’下焉者,终日懒闲游荡,惹是生非,组帮结派,朋比为奸,酒楼舞榭。古德云:‘今朝有酒今朝醉,莫待无花空折技。’
如是之人,好似全身麻痹,壮如行尸走肉,岂知人身难得,佛法难闻。一朝三十夜到来,任阎罗王牵著鼻子走,刀山剑树,受苦无期。正所谓:‘此身不向今生度,一失人身万难复。’
某地山中,有一古刹,巍峨耸立,金碧辉映,看来倒是一所规模备具之大海丛林。然而该寺之中,有一偏室,室内时常闹鬼,闹得挂单客僧不能安心办道。因之,全寺僧众,皆舍而不住。
有一天,忽来一客僧挂搭,知客招呼送住该房,而语之言:‘此房有鬼,常喜恼人,住时稍加留意。’客僧自恃持戒多闻,答言:‘小鬼何所能为,设若至时,我能伏之。’即入房住,跏趺而坐。暮时又有一僧来此求宿,知客亦令进住此房,亦语之言:‘此房有鬼恼人,住时小心。’其人亦言:‘小鬼岂敢恼怖道人,我当伏之。’
先入者早已闭户端坐待鬼,而后来者夜暗敲门求入,先入者谓为是鬼,不为开户,后来者则极力敲门,内者以力拒之。外者得胜,排门而入,内者打之,外者亦打。至旦相见,方知故旧同学。于是各叙疑鬼之情,互愧谢而别。
按:疑有二种:一、疑事;如夜见树疑为人,见绳疑为蛇等。二、疑理;如以生灭非我之五蕴身心,而疑谓常我等。《成实论》上问:‘疑有何过?’答:‘若多疑者,一切世间出世间事,皆不能成就。’
又修学佛法者,最忌三疑:一、疑法;谓是法是否入道之门。二、疑师;谓是师是否能为依止。三、疑自;谓自己根性是否能成道业,若生此三疑,乃为障道根本。疑是信之敌,凡事须用我人己智于先抉择。择其善者,须谛信不疑,下定决心进行,未有不如愿而达其所成。质言之,以修学小乘者,至预流果以上方能断疑。以修学大乘者,至初地以上方能袪疑。由此可见,疑在其缚凡夫之心念上,是多么难除。所以在六根本烦恼中,疑为其中之一,于十使内,亦有其分。
观夫!人与人之间共同相处,总难免不生疑窦—误会,彼此猜忌、诤噪、诋诃,甚至短兵相接。所谓疑心生暗鬼,往往以无为有,或以有为无,真能闹得天翻地覆,不可收拾。即以上次留公圳分尸案而论,在真相未白之先,过半人皆疑凶嫌出自柳宅。诸如此类,一人传虚,万人传实之细钜冤事,不知凡几。此劝善疑者,遇事务必小心求证,不可犹豫逡巡,自误误人。
从前佛在世时,有一比丘往城中乞食,于路途中逼不得已即解小便。时逢行人见之,皆共讥笑言:‘佛弟子行步有法度,被服有威仪,而此比丘于道旁小便,有失雅观,甚可笑也!’是时有外道尼揵种,见人讥笑此比丘,即自念言:‘我曹尼揵种,一向裸身而行,人皆不以失礼而责之,独佛弟子,于道旁小便,而人皆讥嫌,是何道理?’如是反复思之,方有所领会,原因是我曹师行素无法则,习以为常,所以人不笑耳。而比丘师行清净,讲究威仪,因易为人论议也。于是便自归佛,而作比丘。未久,即得道果。
按:我们读了这则故事,会连想起现代有一分教外人,专找出家人的不是。如比丘小有不如法之处,则相传责之。殊不知外教徒通身是病,人反视之如常。悲夫!无怪世运倒转,是非淆混,其症结即在此也。
昔有夫妇二人,家计贫乏,终年佣赁自活。每见主人合家大小男女,常往寺中,作大施会。心里暗自思惟,主人先世作福,所以今世富裕,今世再行作福,来世福报更大。我因前生悭贪,不作福故,所以今生贫穷,我若今世再不作福,将来之世,尤转苦剧。思念及此,不禁心酸泪下。
是时适逢其妇打从边过,见夫涕泣不乐,遂问夫言:‘为何落泪,有何难事,当与我说。’夫答曰:‘我见主人修福,常得快乐,自鄙贫贱,常为人役,事不如愿,无以修福,是以流泪耳。’妇言:‘贫则贫已,落泪何益,可以我身卖与他人,将卖身钱作来生福。’夫言:‘若将汝卖与他人,一于我心不忍,二于我身如何得自存活!’妇言:‘夫若于心不忍,又恐不得自活,则我与夫俱共出卖,所卖得银钱全作修福之用。’夫言:‘甚善!’于是二人共至一富家,而与之言:‘今我夫妇以此贱身,请贸金钱。’主问:‘欲得几钱?’答言:‘得十金钱。’主人言:‘今与汝钱,却后七日,如不偿我,以汝夫妇即为奴婢。’
言契已定,二人斋钱往诣寺中,作大施会,二人相劝励言:‘今日我等得自出力自由造福,他日便属主人,凡事不能如愿矣!’于是昼夜勤办会具饮食,至六日头,刚欲作会,值彼国王亦欲作会。众僧皆言:‘己受穷者,终不得移。’国王闻已,作是言曰:‘彼是小人,敢能与我共诤会日。’即遣人与穷者磋商,穷者再三实不相避。使者回报,王以为怪,遂自至僧坊与穷者言:‘汝今何不后一日作,定欲与我共诤会日?’夫妇答言:‘请王原谅,因我等唯一日自在,后属他家,不复得作。’王即问言:‘为何不得复作?’夫妇言:‘自惟先世不作福业,今世穷苦,今若不作,后世尤苦。因之,我等卖身以贸金钱,用作功德,欲断此苦。至七日后,无财偿他,而作奴婢,今已六日,明日便满,以是之故,叩请大王宽恕,救我等一日之恩,世不忘也。’
王闻是语,深生怜愍,叹未曾有,汝等真正了悟贫穷之苦,而知解决穷苦之法。并能以不坚之身,易于坚身。不坚之财,易于坚财。不坚之命,易于坚命。王不但听其设会作福,并以己身及夫人衣服璎珞,脱与贫者夫妇,又割十聚落,为其继续作福之用。
按:由此观之,一切世人欲得去除贫穷之苦,当于三宝门中,精勤修福,若能至心修福德者,不但现生可得华报,当来之世定能获福无量。
昔有沙门,往聚落分卫(乞食),途经草丛边时,忽听得一声和尚慈悲。于是,沙门立即止步,左右寻视,未见有人,甚为惊异。
正当是时,有一大蛇,从草丛中,举首语言:‘请勿恐怖,恳求和尚慈悲,为我说法,仰仗法力,令我脱此罪身。’蛇又言:‘和尚素闻阿耆达王否?’答曰:‘闻。’蛇言:‘往日之阿耆达王,即今我身是也。’沙门闻此言后,颇觉怪诞,乃对蛇曰:‘阿耆达王在生时,造佛塔寺,布施供养,累积种种功德,理应上生天趣,以何因缘乃尔?’蛇言:‘我当临命终时,侍者不慎,将逐蝇之扇,堕我面上,我当时一念嗔恚,故受此蛇身。’
沙门闻言,知其如是,随即为之说法,并加忏悔。蛇一心乐闻法后,绝食七日,遂即命终生天。却后数日持花散佛,众僧怪之。闻空中曰:‘我乃过去阿耆达王,因蒙和尚说法忏悔,仗佛慈力,得生天上,是故今来奉花散佛,以报佛恩耳。’
按:嗔属三毒之一,因其能烧行者之功德法财,故又名之曰:‘嗔火。’所谓‘嗔是心中火,能烧功德林’。佛在《遗教经》上说:‘劫功德贼,无过嗔恚,甚于猛火,常当防护,无令得入,猛火能烧世间诸珍宝,嗔心猛火能烧七圣财’。
修学佛法者,积年累月,茹辛受苦,广种功德,好不容易积蓄一点法财,如万一不慎,嗔念兴起,则前功尽弃,枉费心机。假使偶遇人事之逆意,当以忍辱治之,嗔恚自会不起。《法华经》上说:‘又见佛子,住忍辱力,增上慢人,恶骂捶打,皆悉能忍,以求佛道。’
所以证道歌上说:‘我师得见然灯佛,多劫曾为忍辱仙’。尤其人至临终时,四大分散,众苦煎迫,是时心念特强,最好他人为其念佛,引发其善念,命终得生善处。但千万搬动不得,以免其兴起嗔念,而堕恶趣。至于洗浴更衣等事,皆俟其周身暖气消尽后,再为办理。如尸僵硬,可用温热毛巾,裹于骨节处,则瞬息软化。眼看现在病重者,往往被其家人送住医院,势将命终时,而医生犹在为其检疗。不幸一息呜呼,院方立即送至太平间。如此欲期亡者上生善处,洵为碍难如愿。
务希学佛者,如遇有临命终人,切忌遵循俗情,当如法而行事,功德无量。
唐代有一位善道禅师,山东临淄人。尝于群经中,信手探卷,得净土三经之一《观无量寿佛经》。于是,乃专心一意念佛,依法修行十六妙观。师后影庐山,见远公遗迹,感慨系之。不久即遁迹终南,修《般舟三昧》数年。于中曾睹净土,宝阁瑶池,种种庄严,宛然在目。后又往晋阳,从道绰禅师,授《无量寿经》。时入定观,数日方起。
一日,绰师请其入定,为观所生之处。师即入定七日,而报之曰:‘我师当忏悔三罪,方可往生。’绰师问:‘何三种罪?’答曰:‘师尝安佛像在檐牖下,而自处深房,此一罪也,当于佛前忏。又尝役使出家人,此二罪也,当于四方僧前忏。又因造屋,多损虫命,此三罪也,当于一切众生前忏。’绰师闻言,静思往咎,遂洗心忏谢。道再为入定,出谓绰曰:‘师罪已灭,后有白光来照时,乃是往生之相也。’
此去行化京师,归者如市。临终预知时至,略示微疾,怡然念佛而逝。满室异香,天乐鸣空,寖寖向西而隐。
按:供奉佛菩萨像,首重恭敬。其次视环境之大小,而择适宜处以供之。但以清净与庄严为原则,切不可轻率将事,而遭亵渎之罪。本省颇多出家众,为便利半夜三更起身拜佛诵经,竟将佛像供在同一卧室之榻榻米上,真是亵渎之极,罪过不浅。如真心用功者,定至清净大雄宝殿礼诵为是。我犹见若干在家信众,往往将佛像供在偏避一角,而自己所住处,则异常别致。总之,无论环境宽狭,供佛处宜好,自住处宜丑(如一间住宅,不在此限),以免轻侮之咎。
至于造屋耕种,动土伤生之事,此为四众弟子,间有难免者。然而,当以小心从事,尽量避免误杀。万不可藉误杀得轻罪而率意不顾。再谈出家众用人问题,最好公私二事,悉以沙弥或在家人作之为妥,不可呼唤具戒者走使(如弟子自愿为师服役、与服役于老病比丘者例外)。
古人说:‘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,知过必改(忏悔),善莫大焉。’我人每日于闲暇时,或规定某一时,总要加以静思,于人于事,有无过错,有则改之,无则加勉。修持工夫,有无增进,有则不憍,无则励精。果如是行,庶可免过矣!
从前有一出家人,性喜幽静,不爱与众共修。于是,一人独自往诣山中,精勤行道。
一日,时进黄昏,忽见一鬼,化作无头,来至行者座前。是时行者,不但面无惧色,心静如恒,并与之言:‘汝今无头,反占便宜,既无头痛之患,更无目以视色,耳以闻声,鼻以嗅香,口以尝味等贪欲之苦,真是一大快事。’言毕鬼去,未久,鬼复化作无身,但有手足而来。行者语言:‘汝今无身,既无难受之痛痒,亦无五脏疾病之忧愁,又是一大快事。’鬼复退出,更作无手无足,乘一轮车至行者前。行者语道:‘汝今既无手足,正好未克取他人之财物,何其快哉!’
鬼见行者,守意不动,坚持如是,遂便化作端正男子,至行者前,头面接足曰:‘沙门所学,将成不久。’起绕三匝,恭敬而退。
按:是凡认真精勤之行道者,在除烦恼与证圣果之中,总难免不发见或大或小之魔障。即使佛在刚成道时,犹不免遭受第六天魔王,率诸眷属来碍其道。但佛陀于当时胸中无半点尘染,终以神力,悉伏散去。佛陀尚且如此难免魔障,况我人薄地凡夫。
《胜义谛品经》上说魔有十种,《虚空藏菩萨所问经》上说有四十五种魔障。无论任何一种魔障现前,皆是夺行者之慧命,坏道法功德善本。行者如能克制之,则道业不难成办。然而,不幸为之所制,不但有失功行,反成魔之眷属矣。
《楞严经》上说修禅定者,纵有多智禅定现前,如不断淫,必落魔道,上品魔王,中品魔民,下品魔女。古德云:‘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。’此乃警诫行者,道念固然要时刻照顾,而强横之魔力,亦须欲加意紧防。
智者禅门中,教人辨魔有三种方法,一者,了知见闻觉知,皆无所有,不受不著,亦不忧戚,亦不分别,若是魔者,彼即自灭。二者,但反观见闻觉知之心,不见生处,如是观时,魔便灭谢。三者,若作此观,不即去者,但当正念,勿生惧想,正念不动,知魔界如,即佛界如,一如无二如,于魔无所舍,于佛无所取,佛法现前,魔自退去。俗语说:‘好事多磨。’若人能受得住魔障之考验,则魔力自敛,道业自成。如是,未尝不是行者进道之逆增上缘也。
唐太宗贞观年间,有寒山子,隐居浙江天台山之寒岩,常至国清寺游玩,与寺中拾得大师厚善。当时拾得负斋堂行堂责,常将大众吃剩饭粥菜滓,收入竹筒中,寒山若来,即负之而去。或于长廊叫唤快活,行止不定,举动若狂,间有寺僧逐骂,彼则抚掌大笑。
时有闾丘胤,初为台州刺史,刚欲束装首途,遽然头痛若裂。是时,适逢丰干禅师,从天台国清寺来,为之咒水治疾,须臾即愈。胤问:‘天台有何贤士?’师曰:‘见之不识,识之不见,若欲见之,不得取相,寒山文殊,遁迹国清;拾得普贤,状如贫子。’胤至郡后,即诣国清,问丰干院,住持道翘道引,至院无人,唯见虎迹而已。又问寒山拾得,引至灶寮,见二师向火大笑。胤前礼拜。二师喝胤曰:‘丰干弥陀,君见不识,礼我何为?’二师即把手笑曰:‘弥陀饶舌!弥陀饶舌!’随即走向寒岩,隐而不见,更不返寺矣。
按:诸佛菩萨,以大悲心,他方此界,逐类随形,救苦众生。或韬光晦影,俯同迷俗,或显现神异,或死而更生,或定而后空,灵迹怪诡,莫测其然。所谓凡有利益,无不兴崇。我人若见闻矫变奇异之权化者,虽于济物之事相上有所反常,祗欲与道相合,决不可加以毁侮愚弄,自增罪业。
兹以寒山大师而论,当时国清寺住众数百,除丰干拾得二师与其厚善外,其他无不视寒为疯狂子,时常辱之、欺之、骂之、逐之、甚至打之,而寒师终不发怒,不怀怨忿,更不作反抗,祗是翻身抚掌,笑忍而去。一日,寒山问拾得曰:‘人家谤我、欺我、辱我、笑我、轻我、贱我、恶我、骂我、骗我时,如何办?’拾得答云:‘祗可忍他、让他、由他、避他、耐他、敬他、不要理他,再等几年,看他如何?’斯一问答,足够玩味。可作我人平时为人之警语。
《大平广记》云:‘寒山子者,不知其名氏,大历中隐居天台翠屏山,其山深邃,当暑有雪,亦名寒岩,因自号寒山子。好为诗,每得一篇一句,即题于树间石上,有好事者,随而录之。凡三百余首,多述山林幽隐之兴,或讥讽时态,能警励流俗,桐柏征君徐灵府,序而集之。分为三卷,行于人间,十余年忽不复见。拾得者,因丰干于赤城路侧得之,可十岁,委问无家,付库院养之,故名拾得。丰干身材肥大,高长七尺,住佛殿后僧院,碾米供众。三人如手足,均善诗,故相互交游。’
从前有位孚上座,在扬州光孝寺讲《涅槃经》。讲到法身常住,于是广谈妙理,穷深极微。不料座下听众之中有一禅师忽然失笑。孚上座讲了以后,请这位失笑的禅师到自己的寮房里,奉茶顶礼,并且谦冲的说:‘某甲学识浅薄,讲经祗是依文解义,刚才适蒙见笑,现请不吝教诲。’是时禅师见孚上座礼貌周到,于是也就开门见山的说道:‘刚才我不是笑座主所说的不是,不过你所说的只是法身量边事而已,实在未曾识得法身究竟义。’孚座主曰:‘既然如是,即请我师开示。’禅师曰:‘座主还信否?’曰:‘如蒙所教,焉敢不信。’禅师道:‘请座主暂为辍讲旬日,端然静坐,收心摄念,喜恶诸缘,一时放却。’孚座主听了以后,即如法泡制,昼夜无间。一日,天刚发白的晨光,闻有角声,忽然大悟。从此以后,讲起经来,四辩无碍,圆融不滞了。
又有位良遂座主,有一天去参麻谷禅师。谷见良座主来,即荷锄入园去工作,连看都不看一眼。次日,良座主复去求见。谷即闭却了门,拒而不见。良乃敲门,谷问是谁?良方称名,忽然大悟。
按:我们看这二位尊宿的成就,别无他术,祗缘是虚心下贤,不存我慢所致。佛在经上说,虚心与我慢的譬喻很好。佛说虚心的人,就好比结得层层叠叠的禾穗一样,弯著腰,低著头,使人一见就生欢喜。像这种人,在福德上既没有亏损,即在智慧上实在是受益非浅。反之,我慢的人,就好比结得为数不多的禾穗一样,笔直的,挺硬的,使人一见就生厌恶之念。像这种人无论在福德和智慧上,都受了莫大的损失。所以今人说理的很多,而悟理的很少,修道的很多,而证道的很少。其原因多分是贡高我慢,不肯虚怀若谷而贻误了自己,真是惋惜之至。
往昔湖北省麻城县,有一王某。一日偶从屠户前过,正值屠夫宰猪,眼看猪在拼命挣扎之情,耳闻悲惨凄号之声,即时王君恻隐之心,不禁油然生起。因之,誓愿从今以后,长期茹素。
不料长斋始至三年,身上忽染恶疮,苦痛异常,食寝不宁,对于茹素,心生退悔。其友慰之曰:‘君持斋人,必蒙佛力庇祐。’王曰:‘持斋三载,招此恶报,未卜益于何处?’友曰:‘闻君之语,似有悔意。汝如不欲此斋,可卖与吾否?’王曰:‘如何得卖?’友曰:‘一日斋,一分钱,三年当得银十两八钱。’王喜,立即书券得银,准将翌日开斋。
时至深夜,王君梦见二鬼,厉声骂言:‘百日之前,汝寿已尽,以持斋故。延至今日,今既售斋,汝命已透矣!’王闻鬼言,大为震惊,忙请二鬼,暂缓一夕,我当退银,誓复长斋。翌日差人至其友处索券。友曰:‘昨持券归,即于佛前焚化矣!’王得是讯,悔恨交结,立时而毙。
按:世间一切,皆有进步,唯人喜爱肉食一项,与上古蛮荒,茹毛饮血者,有何差异?若论有别,祗是生熟与技巧而已。上古时代,蔬菜等饮料稀少,故以肉食为主。而今蔬菜充斥,营养丰富,犹以六畜之肉,大快朵颐,诚为不仁至极矣!要知道,水陆空一切众生,一念心性,直下与三世诸佛,无二无别。但以宿恶业力,障蔽妙明,不能显现,以至沦于异类,苟以弱肉强食,则异于禽兽者几希?间有持斋者,往往以求达愿望为是。设若愿望不达,或遭些许灾难,皆谓持斋无灵,心生退悔。如是素食者,乃有昧于事理也。
若论感应,在大乘玄论上说有四种:一、感形不感声;但见佛不闻法。二、感声不感形;但闻法不见佛。三、形声俱感;见佛闻法。四、不见佛不闻法;直感神力密益。是凡持斋作善者,无不受佛菩萨之慈力或显或密之护念,视行者工夫深浅,而感应有殊。以要言之,持斋乃为报众生恩与养护慈悲之心念,不可附加任何著用。所谓‘只顾耕耘,不问收获’。不然,难免始终如一而不生退悔。如故事中之王君,不知因持斋之功,而暗中感应其延长寿命,所谓化大难而成小难,竟疑持斋受恶报之悔意而卖斋,真是天下少见之奇事。又因卖斋而立毙,由是可见出钱诵经礼忏者,无不得福矣。
佛在世时,有一屠儿,诣阿阇世王所,乞求一愿。王曰:‘汝求何愿?’答曰:‘宫集会时,如须屠杀,愿王见赐,我当为之。’王曰:‘屠杀一事,人所不乐,汝为何乐而求之?’答曰:‘我往昔为赤贫者,专以屠羊,维持生活,由是之故,得生四王天上。尽彼天寿,来生人中,续复屠羊。命终之后,生忉利天上,如是六反屠羊,所以生六天中,受福无量,以是之故,乞王满我此愿。’王曰:‘设如汝语,何以知之?’答曰:‘我识宿命。’王闻不信,谓是妄语,如此下贱之人,何能识宿命耶?后便问佛。佛曰:‘实如其言,非妄语也。此人先世曾值辟支佛时,见佛欢喜,至心谛观,仰视其首,俯察其足,善心即生。缘是功德,故得生六天,人间六返,自识宿命。以其福熟,故得人天六返,罪尚未熟,故缓受苦。毕此身后,当入地狱,受屠羊之罪,地狱罪毕,当生羊中,逐一偿之。此人识宿命浅,唯见六天中事,不及过去第七身故,便谓屠羊即是生天之因,如是但识宿命,非通非明也。’
按:故事中之屠儿,曾因先世见一辟支佛时,心生欢喜,俯仰谛观,以是善根,故得六返人天之果报。由此准知,我人于见大圆满觉佛之塑像或画像时,无论是礼拜、赞叹、供养、称念等之善心,其功德福业,远超过见辟支佛之功德福业无量不可说。可惜屠儿在见辟支佛时,虽欢喜谛观,而因心意孟浪,未曾发愿,致使无愿之福业,终难反其积习,所以于六返人间,犹操屠业。
是以我人,凡修行功德时,务必发愿回向。功行有愿,果报不致含糊。譬如放矢必须有的,矢方不致虚发,否则,仰空射箭,暂升终降。屠儿宿命智浅,不及第七身投地狱,犹求王赐之屠事,昧却其因见佛之福业生人天中。而自以为因屠杀一事受乐,如是善恶不明,因果倒置,难免其除入地狱受屠羊之罪毕后,当再生羊中,一一偿之。要知道,善恶之业,有强弱不等,果报之际,因此有先后之别。如人负债,强者先牵,心绪多端,重处偏坠。决无形直影斜,声和响逆毫厘之差也。
往昔有二贫人,均以卖酪自活,头顶酪瓶,各处叫卖。时值天雨,道路泥滑,一人有智,自思惟言,今日雨路泞泥,行步艰难,万一滑倒,则瓶破酪泄,本利失尽,将何营生。于是,从酪浆中,提出酥油,即使跌倒,所失无几。一人愚鲁,缺少未雨绸缪之计策,将所有酪浆,全持诣市。
岂料中途泥滑,二人俱倒,一人愁忧涕泣,宛转于地,一人面色如常,亦无懊恼。有人问言:‘汝等二人刚已瓶碎酪泄,所受损失,同等无异,为何一人泪涕横流,懊恼若是。一人似无所失,静然无恨?’一人答曰:‘我所持酪,悉未出酥,今日不幸,所失荡尽,是以懊恼,不能自胜。’一人答言:‘我所持酪,先已出酥,今虽有失,受损无多,是以坦然,无所恨也。’问者知其所以,私自念言:‘智愚之别,于此可见,真是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。’
按:以上一则掌故,可用来作为比喻。瓶比我人之身体,酪比资生之财产,酥比惠施之功德。瓶破,即如人身之老死,人逝世后,身外之财产,亦即随之而流散。
人死财散,原为世间无常法之现相,法法如是,本无足怪,亦无用悲叹。但其重点,即视各人于生前,有无作救人之难;如水、火、风三灾,盗贼、刀兵等。有无济人之急;如衣服、饮食、疾疫、医药等。有无悯人之孤;如少失父母、老无儿媳等。有无容人之过;如攻其恶,无攻人之恶、躬自厚、而薄责于人等。尤其有无归敬三宝(佛法僧),依法修行等种种菩萨行之功德。有则尽可宽心于老死,未来必趣安乐处,何忧戚之有。
如掌故中卖酪之智者,预知不幸滑倒,早将酥油提出存放,故虽瓶破酪泄,而毫无恼恨。否则,虚度一生,瞬间老死将至,前路茫茫,未知何往?至此不免内衷悲戚,喟叹不已。如卖酪之愚者,事先未作准备,一旦不幸,难怪宛转于地,连声悲鸣。古德云:‘老不足叹,可叹是老而无成;死不足悲,可悲是死而无补。’凡事预则立,不预则废。事固如此,人又何独不然。
希望我人在有限之年华,早作身后安排事(惠施之功德)。不然,后悔迟矣!古德云:‘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,一失人身,万劫深悔。’诚至理之名言也。
从前有一大蛇,头尾自相争论。头语尾曰:‘我应为大。’尾语头曰:‘我亦应大。’头曰:‘我有耳能听声,目能视物,口能进食,加以行时在前,能御外侮,有如是等等优越条件,是故理应为大。汝无此能事,不可与我争也。’尾闻此言,心有未服,怒语头曰:‘汝之所言,未必为当,我虽无有耳目之视听,及口进食之功用。可是,我放汝行,汝方得前往,倘若我不与汝合作,任尔有偌大之功能,势必无用武之地,是故我亦应大。’头闻其言,心自思念,尾实无能,而妄自尊大,犹大言不惭,谓我之行,受其使令。头于愈思愈忿之下,于是,不与之理论,掉首即行。是时尾觉身旁有一树木,随即以身绕木三匝,使劲施术,不放头行。如是三日不已,头遂不得前去。因之,求食不得,饥饿垂死。头语尾曰:‘汝可放之,听汝为大。’尾闻言大喜,即时放之。头复语尾曰:‘汝既为大,听汝前行。’尾即前行,自为得意,不料未及数步,即堕入火坑,同归于尽矣。
按:人以兄弟喻如手足者,乃因手与足有互相扶助,彼此协调之故也。比如足有所伤,手即为之按摩包裹。反之,手有所损,足即箭步如飞以为之求救,彼此各有其长,各尽其能。手足互助,尚且如此,而同气连枝,尤欲合作无间。
常言长兄如父,长姊似母,弟妹有需助之处,兄姊理应扶持而友爱之。反之,兄姊有为难之际,弟妹亦应恭敬为之解难、协助。所谓兄则友,弟则恭,其意即在此也。观乎今时,世道浇薄,人心不古。为上者,不爱其下,为下者,不敬其上。所谓尊卑不分,长幼失序,诸如此类,每览报章,屡见不鲜。往往同一家人,而互相道短、排挤、嗔恨、障碍、嫉妒、诋毁、谩骂等各不礼让。如是,家庭成为战场,人则成为斗士,同室操戈,毫无温情,同路人无异。然而,究其主因,不外乎彼此各自称颂、比能、诤大。
将古人之言:所谓‘世事每从让处好,人伦常在忍中存’之德行,遂忘一干二净。结果,家道不振,和气丧尽,所遭损失,还归于各人自已。要知道,尺有所短,寸有所长,大之一国,小之一家,无人不有其能。虽然各人技术有多寡、大小不等,但贵在素其位而行之。人人通力合作,个个尽其所能,则不难齐家、治国矣!
从前佛在舍卫国祗洹精舍的时候,有四位新学比丘,相偕至精舍旁边禁树下坐禅行道。这时正值满树花放,异常荣茂,不但是颜色鲜艳,并且香郁扑鼻。因此,这四位新学比丘,不耐于坐禅而相互讨论世间万物何者最乐,以满足人之愿望。
一人说:‘仲春之月,风和日暖,木荣花妍,游戏原野,此为人生世间一大乐事。’一人说:‘宗亲集会,觞酌交错,音乐歌舞,通宵达旦,此为人生世间一大乐事。’一人说:‘多积财宝,称意欲为,洋房轿车,呼奴唤婢,此为人生世间一大乐事。’一人说:‘妻妾端正,彩服鲜明,香薰芬馥,恣意纵情,此为人世间一大乐事。’
是时,佛知这四位新学比丘应可化度,只因走意六欲,不思无常。于是即呼四人而问之曰.‘刚才汝等坐在树下共论何事?’四人以实具白所乐。佛告四人:‘汝等所论,尽是忧畏危亡之道,非是永安最快乐之法。
要知道,万物春荣,则秋冬衰落。宗亲欢娱,则终有别离。财宝车马,为五家(国王、火、盗、贼、子女)之分。妻妾美色,为爱憎之主。汝等所谓人生世间最大乐事,尽是兴招怨祸,危身灭族,忧畏无量,三涂八难,苦痛万端之根源也。是以我人舍世出家精进求道,不慕荣华,不贪名利,唯以志趣涅槃,这才是人生真正最大一乐事也。’于是世尊即说偈言:‘乐则生忧,爱则生畏,无所乐爱,何忧何畏。’四人闻佛开示以后,专心一意志趣涅槃,不久皆成道果。
从前有一个人,非常的愚騃。有一天,从家里出远门,因跑久的关系,感觉得口里很渴,于是他到各处找水吃,结果在山麓下找到一只贮水的木桶。水从高山上弯弯曲曲地流进木桶里,既清净又很清凉。他喜欢得手舞足蹈,有说不出的快乐,遂大饮一顿。饮好以后,即便举手语木桶说道:‘我现在已饮好了,水不要再流进来。’水是无情的东西,那能因他一说即不流呢?除非是个有神通的人。他说过以后,见水仍然照流如故,谁知他的痴气大发,便嗔恚的高声说道:‘我说的话,你为何不听?如再不听......。’是时刚巧有一人走来,见他这样愚蠢可笑的举动,便语他道:‘汝太愚痴,毫无智慧,汝何不走开,而在用言止水,有何效果?’于是将他挽却牵至原路去了。
按:这则故事的寓意,是说明世间上的人,亦如愚痴汉饮水一样。人们为了生死的渴爱,去饮那五欲的水,一旦满足了五欲以后,对它也会生起疲厌的心情。于是有如愚痴汉饮足了水,便作是言:‘汝等色声香味触,从现在起不要使我再看见啊!我已不喜欢汝等了。’然此五欲的尘境,仍相续不断地在人们六根门前表演。愚者见之,便复嗔恚的说道:‘我已警告在先,汝等何复更生而使我见之?真是可恶之极,现在汝等立即为我快点滚开。’这时有一智慧之人来语之言:‘汝何愚痴若是,既为五欲之所疲厌而要远之,宜当收摄汝自己的六根,尤其要关闭汝之心意,使妄想不要生起,妄想不起,则便得解脱了。汝何苦对五欲嗔恚,命令不生,有如那愚痴汉饮水一样哩!’
佛在世时,有一优婆夷,逐日往诣佛所,尽虔供养,始终一如,未曾有懈。佛见其勤恳如是,知而问曰:‘汝修供养,欲何志愿?’优婆夷白佛言:‘弟子所修供养之福,愿欲现世得生四子。’佛问:‘汝为何别无所求,而独愿生四子?’答曰:‘若得四子长大后,令一人从商,贸易积财。令一人主治农作,六畜五谷,耕畜聚利。令一人求官食禄,覆荫门户。令一人出家学道,道成还度父母,及一切众。求四子者,正为此耳。’佛言:‘满汝所愿,宽心等待。’优婆夷大喜,为佛作礼而去。
未久生一麟儿,聪明黠慧,其母爱之,世间无比。子后长大,便问母言:‘慈爱何以太甚?’母语子言:‘本愿四子,各从一业,今唯得汝一人,是以痛爱若此。’子闻母言,深感母志。于是,先行经商,未久得巨钱财。次安田业,谷盈仓库,畜牧无数。次求学问,仕进显达,娶妻生子,遽成豪门。一日,子白母言:‘母愿四子,各付一事,我今已代为三,唯有出家作沙门事,恳请慈母,割爱为荷?’其母念言,此子才能超群,所作不凡,即使生得四子,犹恐难成其事,今已三事逾于本望,如允其出家,必能成道。
于是,应其所请,嘱为道业精进。子辞母后,往诣佛所,求作沙门,净行梵行,精勤不怠,不久即得阿罗汉道,还度父母,及一切众。
按:凡行一事,必先立其志。志愿立定后,依愿起行,此行方可成就。否则,有行无愿,其行必孤;或者有愿无行,其愿必虚。所以《智度论》上说:‘作福无愿,无所树立,愿为导师,能有所成,譬如销金,随师所作,金无定也。’《大庄严论》亦云:‘佛国事大,独行功德不能成就,须要愿力,如牛虽力能挽车,须要御者,能有所至’。
然而,世人间有立愿起行,而行或有未克达其愿者,是何故哉?此除愿之不切,行之不力外,乃其人之福业不及也。即以念佛愿生净土为例,虽曰临终十念,可得往生。若此十念不切实,间有容发之散念,则休想如愿以偿。即使十念,幸得往生,亦非根行浅薄,少福少德者所能达成也。
所以《弥陀经》上说:‘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缘,得生彼国。’由是观之,我人若欲行愿圆成,固然首重切愿力行,而平时见有种福之事业,当不可后于人也。
从前有一位居士,常发愿要见文殊师利菩萨。因此便不时的广行布施,恤孤济寡。每逢斋日,并斋戒沐浴,严净坛场,敷设高座,种种供养,至心恳礼文殊菩萨驾临坛场,以满所愿。
有一次,见坛内高座椅上,坐一老翁,不但边幅不修,而容貌极其丑恶。豆大的眼眵,深黄的鼻涕,如弓的伛偻,似土的肤色,简直形类夜叉,人鬼不辨。吓得居士倒退一旁,将一颗虔诚心,顿成怔忪心。并自思念,我每敷高座,庄严坛场,皆愿求文殊师利菩萨光临道场,慈悲一现。而今座上,究是何人?竟然胆大包天,敢于上座。’遂走至座前,在气忿之下便牵著老翁下座,并嘱之曰:‘请老翁自爱,下不为例。’老翁于毫无表情之下,立即悄然而去。
翌日,居士便净备香花水果,往诣寺中,恭献佛前,虔礼默祷曰:‘弟子某持此功德,愿现世得见文殊师利菩萨。’事毕返家,晚间就寝,便于梦中有人语言:‘汝一向恭敬诚求,愿见文殊师利菩萨。可是,汝见之而不识,当面错过,还求于何处得见文殊?’居士曰:‘我素来细心观察,未见形影,究于何处得见,请君示知?’梦中人言:‘日前汝严净坛场,敷设高座,于高座上,坐一老翁,彼即正是文殊师利菩萨。’居士闻言及此,不觉周身急出大汗,自梦中醒来,遂向空中求乞忏悔。
按:这故事是说,修学佛法的人,要持平等心而待遇众生。所谓一视同仁,无分彼此。要知道,菩萨的现化,是应机而示现的。如遇有以貌取人者,即示化丑恶的老翁。如遇有发心广行布施者,即示化著乞施妻儿,乃至头目骨髓的人。其他如人与非人,菩萨皆随类示现。所以《法华经》上常不轻菩萨说:‘我不敢轻慢汝等,汝等皆当作佛’。这就是教我人持平等心的好榜样。否则,你化了极大的虔诚心,而偶见不拘小节的菩萨现化,当面不识,实在惋惜,如再加以讥嫌,真是罪过。
尊者舍利弗与长者须达,一同正在为祗洹精舍测量图样的时候,舍利弗忽然欣怿含笑。须达见而问曰:‘尊者为何喜悦?’舍利弗答:‘你为众生请佛,而于此经营精舍,发如是大心,真了不起。要知道,善因必感善果,你既为佛造精舍,而今六欲天中的宫殿,业已为你成就。’说毕,舍利弗即显神通,借慧眼令须达悉见六欲天宫。须达问:‘六欲天中,何处最乐?’舍利弗答:‘第四天(兜率天)中,少欲知足,恒常有一生补处菩萨,来生其中,法训不绝。’须达曰:‘我愿生兜率天上,常闻佛法。’出言始竟,余宫悉灭。
不一会,舍利弗又忽然忧愁满面。须达问曰:‘尊者为何而现忧色?’舍利弗答言:‘你看这一群蚁子,自你于过去毗婆尸佛于此为彼世尊兴建精舍时,这群蚁子即在此生活著,直至现在,已经九十一劫,犹未脱此形骸。’
按:人们的福德,是要从各人自身去培养(庄严)得来,绝非自然,更非侥幸所获。你看长者须达,远从过去毗婆尸佛即为彼佛建舍,一直至现在,犹为释迦如来的精舍而大兴工程,他这种累劫造福的发心与精神,不但修成累世为人间的大富长者,而未来尤上升于兜率天宫,亲闻补处菩萨的法音哩!
古德说:‘人人知道有来年,人人当种来年谷;人人知道有来生,人人当种来生福。’有福德的积累,才有人格升华的希望。眼看当前的众生,不知种福,即使知道种福的,亦寥寥无几,偶遇机缘,总要斤斤计较得失,脱不了勉强性,所以也就难怪末法的众生福薄了。要知道,福经不起日久的薄下去,如一旦福尽而下堕的话,其苦难以言状。犹如上面的蚁子,虽历九十一劫,仍不能脱其形躯。如此福、罪、乐、苦的较量,何啻于云泥之别,我人不可不慎之。
从前有一已得阿罗汉果的老比丘,一日与小沙弥在路上行走,小沙弥替长老比丘担著衣钵包随其后行。这时小沙弥心里在想,人生世间,无不受苦,虽有欲乐,只是昙华一现,就连这一点欲乐,亦是未来的苦因,要免去这些苦难,当修学何道呢?记得佛在经上,常赞叹菩萨行为胜,我今当发菩萨心,修学菩萨行。刚发此念,其师即已知他心之所思,于是转过脸来对小沙弥说:‘将衣钵包与我,汝在我前行。’小沙弥适在前行,复作是念:‘菩萨道不易行,久处生死,受无量苦,求头与头,乞眼与眼,此事极难,恐非我所能成办,不如早取阿罗汉果,疾得离苦。’是时师复知其所念,语沙弥言:‘汝担钵囊,还从我后。’如是三反,小沙弥怪愕异常,不卜是何缘故。心想师年耄状,如小儿戏,方始令我在其前行,师负衣囊,不一会又令我在其后行,衣囊交我。反复如是,何其变太速。
前至一休息处,小沙弥遂合掌白师:‘请问其意?’其师答曰:‘汝三思发菩萨心,行菩萨道,是心最胜,诸佛赞叹。发如是心者,诸辟支佛尚应供养,何况乎阿罗汉?所以三令汝在我前行。不料汝发心不坚实,立发立悔,欲取小果,是心去我悬远(因小沙弥尚未证阿罗汉果),所以三令汝在我后行。’小沙弥闻已,恍然警悟,私自念言:我师能知我心,谅必已取阿罗汉果,得六神通。今我一发菩萨心,即胜过阿罗汉道,况复成就。从今以后,我决发大心永不退失。
按:我们读了这则故事,发心时当会舍小而取大,但不要以为一发大心即胜过二乘,而就此裹足不前,自以为在行菩萨行。要知道,菩萨行是要随分随力的行履实践的,如空喊口号,虚发大心,是不能到达成佛的果实。
从前某地方有个孤苦贫穷汉,一日出门去代人家做工。行程不久,忽于中途遇见一囊金钱,私自念言:‘这大概是天仙怜愍我孤苦、贫困而此赐予。不然,坦坦大道,行人如织,怎会使我遇见这囊财宝。’于是心甚欢喜,就地而坐,将钱囊解开,一五一十的注意数之。数了一会,心想这次可使我转贫为富,今后的衣食住等...。不但不要劳力去、仰仗于人,除开销如愿支配而外,尚有若干贮库,不但我一生用之不竭,后辈子孙犹有享受。遂再低下头来数之。犹未及半数,不料失钱的主人忽至,只好将钱如数归还原主,各自分道扬镳。这时贫汉心生悔意,早知如此,在拾得该钱囊时,即疾驰而归,免得空生欢喜,如做了一场南柯梦一样。贫汉越想越懊恼,到手的财宝,因一念之差,立即分文不见,而今而后,又落得依然故我,苦哉!
按:这故事的寓意:是说一类得遇佛法的人,只顾读经学教,广闻博览,以为名闻利养而在研磨。一旦出人头地,终日送往迎来,应付门庭。将所求得一点的出世佛法,用在世间的人情上面。从不有依教精勤修行,袪除烦恼求得解脱的意念。像这一类的人,欲求升华,难如登天。忽尔三十夜到来,依然故我,到那时,悔已迟矣。如彼贫汉数宝,得而复失,自无丝毫的受用。
敬劝时下学佛的道友们,将日常不必要的琐事,能放下的尽可放下,以学得一分佛法,来进修一分工夫。所谓:‘消得一分习气,便得一分光明。’这才是自己的真实受用,其余都是生死岸边事,徒劳无益。
佛有一天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说法的时候。于中有四位新学比丘,在听法之余,大家共约至一树下,席地趺坐,不著摄心以求禅定的工夫,而在聚首共相讨论人世间上以何者为最苦。
一人说:‘天下之苦,无过于淫欲。何以呢?当色欲炽盛时,一切无所顾忌,败德裂名,失命伤身,莫不由之。’一人言:‘宇宙之苦,无过于嗔恚。何以呢?人当遭遇逆境,立即毒念兴起,不问亲疏,轻则怨忿填胸,或行打骂,重则动武杀人,复能自戕。’一人道:‘人间之苦,无过于饥渴。何以呢?当家贫如洗,告贷无门之时,坐立难安,神识不宁,于是偷窃抓拿,谋财害命,置礼义廉耻于不顾’。一人曰:‘世上之苦,莫过于惊怖。何以呢?天灾人祸,随时可至,陆海空行,心恒怵惕,终日营苟,如临渊履薄,设若稍有积赀,则恶人觊觎,真是肝胆掉悸。’如是四人相互讨论苦义,无有已时。
是时,佛知其事,即往诣树下,问四新学比丘,汝等刚才兴高采烈底所论何事?四比丘见佛驾临,即起作礼,各将苦义白佛。佛言:‘汝等比丘共论之苦事,是枝末问题,非苦之究竟实义。要知道,天下之苦,莫过于有身、饥渴、寒热、嗔恚、惊怖、色欲、怨患...,皆由于身而起。我人色身,是众苦之本,祸患之原,因之劳心极虑,忧畏万端。若欲舍离世间诸苦,当须断绝苦原。欲断苦原,应求寂灭。求寂灭之道,全在各人摄心守正,泊然无想。如是工夫到炉火纯青时,可得泥洹。泥洹道者,乃寂灭无形,忧患永毕,此为最乐之境界。’四位新学比丘,闻佛开导后,心即顿解,如法奉行。
佛说有七种布施,既不损我人之财物,而又能获七大果报。所谓七种布施者:一名眼施;我人常以好眼视父母、师长、沙门,不可以恶眼视之。则舍身受身,得清净眼,未来成佛,得天眼、佛眼,是名第一果报。二名喜容施;于父母、师长、沙门,常施以和颜悦色,不可示现嗔形,不可颦蹙恶色。则舍身受身,得端正色,未来成佛,得真金色,是名第二果报。三名言辞施;于父母、师长、沙门,不可粗言戏语,应爱语柔顺。则舍身受身,得语言辩才,凡有言说,悉为人所敬信受持。未来成佛,得四无碍辩才,是名第三果报。四名身施;于父母、师长、沙门,要起迎礼拜,恭敬侍从。则舍身受身,得端正身,决无残损,未来成佛,身相具足,无见顶相,是名第四果报。五名心施;我人虽以上好四事(饮食、衣服、卧具、医药)供养父母、师长、沙门,而心不诚敬和善,不名为施。当以善心和悦,虔诚供养。则舍身受身,得明净心,无痴狂念,未来成佛,得一切种智,是名第五果报。六名床座施;若见父母、师长、沙门,为敷床座邀坐,乃至自己让座,则舍身受身,常得尊贵,七宝床座。未来成佛,得师子法座,是名第六果报。七名房舍施;常于自家清净洒扫,恭迎沙门降临应供说法,乃至行住坐卧。则舍身受身,得自然宫殿舍宅,未来成佛,得上妙精舍,严净禅室,是名第七果报。
按:总观以上七种布施,不重外在之物质,唯重内心之崇敬,不耗一文钱,而获报无量。但得于此申明一句,富贵者,勿以悭贪自财不舍、而专行此布施,若能以外在之财物,内心之崇敬兼而施与,则所获果报定当时速且加倍圆满。
清朝时代,杭州有一位奇异僧人,因遗其名字,故号为‘东瓜和尚。因其嗜食东瓜,人即以此绰号名之。住华严庵,为人缄默,平素既不见其参禅与看经,更不见其念佛及礼拜。衣衫褴褛,半文不蓄,神情奕奕,行动潇洒。唯独终日游行街市,寒暑无间,经十余年,缁素皆莫测其所以。师一生别无知交,唯与邻庵慧照友好。一日,走访照师,而告之曰:‘明年新正初六日,吾欲行矣,届时请驾临送我。’照师屈指一算,距行期尚有月余,遂允为送行,决不误期。时光荏苒,瞬间已是新正六日。是日,师一本惯习,仍然游行街市,若无其事,中午犹至法慧庵应斋。斋返,见照师已在其住处候行,师问之曰:‘今日我兄光临,有何见教?’照师笑而答言:‘师早已与我有约,今日特地前来相送。’师曰:‘我真糊涂,若非兄言,几已忘却。’于是,沐浴更衣,焚香礼佛。事毕,跏趺蒲团,而谓照师曰:‘我今既行,不可不留一偈,即请兄代为书之。’偈云:‘终日走街坊,心中念佛忙,世人都不识,别有一天堂。’说偈已,即便怡然而终。
按:古德有言:‘念佛不在嘴,参禅不在腿。’这意思是说,真正摄心用功的人,不一定要死板板的拘于形式。所谓:‘行也阿弥陀,坐也阿弥陀,纵然忙似箭,不忘阿弥陀。’禅师有云:‘处处真,处处真,尘尘尽是本来人。要活泼,要洒脱,时时都是摄心时,处处都是用功处。’若过分的拘泥,反引起人的诟病。同时,身心也不能调摄,工夫反而不易前进。但是,话得说回头,切忌不拘形式而放荡形骸,懈怠成性,无所用心,则上当非浅。最好,如我人环境许可,四事具足的话,还是多做些形式的工夫,借此摄收身心。如学不拘形式,恐我人的根性还不够。
佛在世时,有一梵志,博学多闻,通达内外典籍,说事谈理,无不周尽。因此,贡高自誉,我慢自大,以为天下之人,无一能与其论辩者。于是,日间手执火炬,遍行各城市中。众人见之,无不以为怪诞,有人问之曰:‘光天化日之下,无物不照,无微不察,何以汝独执炬而行。’梵志答言:‘我见世人,悉皆愚冥,虽于日昼,自无所见,是以执炬,以照之耳。’如是,傲睨一切,终日执著火炬,往来于市肆人丛中,竟无有一人敢与之理论者。
是时,佛知梵志宿福应度,祗为难于世智辩聪,一昧在求胜名誉,自恃憍恣,不计无常迅速,朝存夕亡,刹那异世,一旦失此宝贵人身,则万劫难复。于是,佛即化作一贤者,迎面而问梵志曰:‘汝为何而作此举动?’梵志答意如前。贤者又问梵志:‘经中有四明法,汝知之否?’对曰:‘不审何谓四明法?’贤者即为说四明法:‘一者明于天文地理,和调四时。二者明于星宿,分别五行。三者明于治国,绥化有方。四者明于将兵、固而无失。’梵志闻贤者说此四明法已,不禁惭愧无地,顿时弃炬,谦恭礼遇,虚怀若谷。
佛知其意已转,即还复身相,光明炳然,晃照天地,便为梵志说偈言:‘若多少有闻,自大以憍人,是如盲执炬,照彼不自明。’梵志闻佛说偈已,即便五体投地,愿为弟子,出家学法。佛即受之,令作沙门。未久,梵志即得圣果。
按:是凡傲慢者,不但本身因轻贱他人无意与人接近,而他人亦因其盛气凌人之表情,早著敬而远之。如修学佛法者有此习气,则与大乘佛法以利人为事业之宗旨背驰。所以佛在经上,警戒傲慢之处颇多。如《法华经》云:‘我慢自矜高,谄曲心不实,于千万亿劫,不闻佛名字,亦不闻正法,如是人难度。’又《涅槃经》云:‘壮色不停,犹如奔马,云何恃怙,而生憍慢。’如是之类文句,我人当三复读之。
佛在世的时候,距离祗桓精舍约十里许的地方,有一老年人,平时嗜酒如命,常饮得酩酊大醉,横卧在路上。一日,佛座下一位多闻第一的弟子阿难尊者,路过于此,见那老人烂醉如泥,顿生悲悯之心,意欲引他归佛。于是坐待老人酒醒后,即劝他同往佛所。老人说:‘我久闻佛之威德不可思议,亦早知佛之住所,屡次想欲前往礼敬,但总鼓不起勇气来。原因是佛五戒中,有禁饮酒一条戒。像我这样嗜酒如命之人,一旦断了酒,有如小儿断了乳,命不能保,我因是故,迄今未能见佛。’
未久,老人又酒醉卧地,展转呻吟,呕吐狼藉,举身皆痛,如大山崩。酒醒之后,精神颓靡,举措乏力,便自说道:‘阿难尊者,早劝归佛,往诣佛所。而我总因喜爱杯中之物,始终不肯见佛,所以演成今日之苦楚,咎由自取,非他人所与。’于是下了决心,实行已往之志愿,接受阿难之劝言。回至家中,便向妻儿说道:‘某日我欲去佛所,家中一切,任各自便。’家人闻说此言,皆大惊愕,公初不肯至佛所,今因何缘而言欲往?
不数日,老人略事收拾,便往佛所,于祗洹精舍门外伫立。这时阿难正在经行,远见老人站在门外,于是前往招呼,引其见佛;老人一见佛陀,涕泗横流,五体投地的说道:‘我久闻佛陀在此,亦早想见佛。但因愚痴所致,不能如愿。今我回忆往日,因酒醉后失去了理智,不能控制情感时,所作的罪业太多,自知罪业难逃,唯愿我佛大慈大悲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。誓愿从今以后,更不复造,恳祷我佛为我赦除罪业。’是时佛知此人存意至诚,善心哀祈,于是对他说:‘我问你,堆积五百辆车的柴木,要将它烧尽,当用几多车火将它烧尽呢?’老人答曰:‘不用多火,只用如豆许火烧,须臾之间,化为灰烬。’佛又问道:‘你身上的衣服,穿了多久啊?’老人答曰:‘我身上衣服,半年未换。’佛说:‘欲浣濯衣垢的时候,当几月能洗净呢?’老人言:‘只用些许肥皂,立即洗得洁白干净。’佛说:‘你的积罪如五百辆车的柴木,又如半年未浣的衣垢,只要你从今发心受持三归五戒,以后依戒奉行,丝毫不犯,身心自会清净。老人闻佛开示后,依教奉行,未久即证阿那含果。’
按:我们要知道,人海茫茫,举心动念,无不是业,无不是罪。若不从生死苦恼的此岸,归投于佛法僧三宝的宝筏中,那里能到达不生不死,极乐的彼岸呢?
从前有个国家,素无匹马,国王时刻忧愁,唯恐他国侵略,无马出阵,丧失国土,不但人民涂炭,王位亦必难保持。于是派使四方求购,不久买回了五百匹马,王甚欣喜,以防外敌,足以安国矣。岂知养马养了很久,国家安平无事。
一日,国王便动脑筋,想五百匹马,每日食用不少,又加以饲养烦劳,徒耗经费,无益国事。于是便敕令马夫,将马掩眼磨豆麦等物,如是既可自食其力,又不损国帑。可是,马磨日久,习于旋回,这时忽然邻国兴兵入境,攻击甚紧,势有覆国之虞。于是国王下令,将五百匹马从速装鞍,骑兵出阵,以迎敌军。沿路浩浩荡荡,形势雄壮,方抵前线,骑兵打马冲锋。岂知诸马受鞭,尽旋回走,愈鞭愈旋,无向敌意。这时敌人眼见对阵骑兵无能,随即一举大破王军,如入无人之地。
按:由这掌故的启示,我人当知,欲求临终心马不乱,必须平时各人善于调治,调治之法,多看佛经,勤加礼念,时刻存正闲邪,如是临终才得正念现前,决定上升。若不先调治心马,一旦死敌卒至,心马盘旋,神魂颠倒,犹如王马不能破敌保全其国,安有不下堕之理!’
明末有一位海宝禅师,不详其所出,当时挂搭于常州天宁寺,貌相甚朴,平素行持念佛,但不拘仪式,人都称其颠僧。终日沉默寡言,间或有人与语,他唯有置诸一笑而已,于是一班同参道友们,都不去理会他,随他去了。冬夏一件破衲袄,在他有空的时候,常常席地对佛而坐,将破衲袄上的虮虱,上下搬动。有时他一个人到外面去募钱,回来买蔬菜豆腐供众,有人布施他的大量施金,他就恳求大众代为诵经、礼忏、念佛回向,尽钱了之,身上从来不蓄一文。
有一天,当地有一位翰林,名叫郑胙长,约海宝禅师一道去朝南海,日期已经定好。未久,郑探听他是个不重仪表的颠僧,为了少找麻烦,免得累赘,于是就不要他同去了。他是个无心道人,同去南海不生喜,不要他同去亦不生嗔。可是,在郑发棹以后,常见海宝禅师在陆地上前行,追之不及,喊之不应。迨至郑到了南海,登山入殿,又见海宝禅师早已盘膝打坐在佛殿一角念佛了。是时郑很为惊奇,问他是不是得了神足通,他只是嘻笑,不答只字。郑遂约他回去的时候同我们一道回去,到要回去的时候,四处八方去找他,竟找不到他的人影了。郑抵郡后,即往天宁寺候他,知客师说:‘海宝禅师已沉卧了一个多月,昨天方起来。’郑屈指一算游南海的日数,正巧一个多月,郑遂将其神游南海的奇事,告诸大众及地方人士,由是缁素咸钦信之。
一日,禅师趺坐念佛,无疾而终,异香满室,数日而散。
从前有兄弟二人,一同出家学道。兄对‘行’的方面很精进,弟对‘解’的方面很用功。因二人各自在励精行解,结果,不久兄即得阿罗汉果,弟亦深入了三藏教典。可是其弟常念自己广学多闻,于是好卖名声,以为自荣。
其兄常晓喻弟言:‘人身难得,佛世难值。佛常说:“失人身如大地土,得人身如瓜上土”。今既得人身,又幸出家,当以修行为重,解学则次之。’弟与兄言:‘我今对佛法方有大海一滴之认识,但尚未得其骨髓。所谓既登其堂,必入其室,待学通三藏,堪任人天师表后,再行修道不迟。’兄复为弟广宣无常之义,出息不反,便属后世......。弟固执其本意,不肯随教。未久之间,弟染笃疾,医药罔效,必死无疑。弟知当死,便生恐怖。与其兄言:‘我过去愚鲁,不听兄教,今将命终。修已不及,涕泪交流,向兄悔过。’
不久其弟命终,兄念手足情深,入定观其所趣,见其生于长者家。彼长者家近寺庙,为欲救其弟,兄便数诣长者家,求作善知识。长者儿年始三岁,便持布施,为作弟子。年至四岁,乳母抱诣其师所住寺院。寺在山上,石阶曲折而崎岖,乳母不慎,失手将小儿落地,顿时头破血流,一命呜呼。儿临终时,便生恶念,恨乳母抱持不坚,以罹此祸。因起一念嗔恚之心,命终径堕大地狱。兄知是事,除愍其不幸而外,复入定观之,见其已生地狱,因地狱苦切,难以与度,诸佛尚无奈何,何况我乎?于是其兄只有仰首浩叹曰:‘此必了矣!’
按:此喻人好虚假名声,一昧耽著学教,不以修道为重,以致后果不免终堕恶道。如是展转,不知何时方得人身,若转人身,又不知何时能得出家。所谓‘失之毫厘,差以千里’,我人不可不慎初也。
宋朝时代有一位高峰妙师,道心非常的好,昼夜念佛不息。可是,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量的,日子久了,总难免不打瞌睡。禅师心里在想,自己用功这么多年,对于生死还没有把握,工夫尚未有见地,而睡魔倒反日日来打闲岔,像这样天天打瞌睡,工夫怎么能上进呢?于是痛下决心,自己跑到高峰岭上,跏趺在山崖的边际,下面是万丈深的绝壑。心想:如果这次打瞌睡的话,跌下去来个倒栽葱,保管粉身碎骨。禅师的意思,在这里静坐用功,警策自己免得再打瞌睡,这是再好没有的方法了。
然而禅师的工夫还没有到家,当他腿子一盘用功尚未经久,老毛病—瞌睡—仍然复发。有一次打瞌睡,真的掉下去了,禅师自己也知道这次是死定了。可是,当他刚刚掉到半山腰的时候,忽然觉得有人把他托住送上山来,禅师惊喜的问道:‘是谁救我?’空中答曰:‘护法韦驮。’禅师想,还不错,居然还有韦驮菩萨来护法。于是接著又问道:‘我这样修行的人,世上有多少?’空中答曰:‘过恒河沙数之多,因你有这一念贡高心,今后五百世不再护你的法。’
这时禅师痛哭流涕,惭愧万分,心里在想,先在这里修行,好丑还蒙韦驮菩萨来护法,现因一念贡高心生起,今后五百世韦驮菩萨不再护我的法了。左思右想,自己叹了口气说道:事已如此,不管他护法不护法,我还在这里修我的,修不成,一头裁下去,摔死算了。于是又将腿子一盘,坐了没有多久,瞌睡又来了,真的又演成个倒栽葱了。
这次他认为决定往生了,可是,当他刚刚要落地的时候,又有人把他托住送上山来。禅师又惊又喜的问道:‘是谁救我?’空中答曰:‘护法韦驮。’禅师说:‘你不是说今后五百世不护我的法吗?怎么现在又来呢?’韦驮菩萨说:‘法师啊,因你刚才一念惭愧心生起,已超过五百世之久的时间了。’妙高禅师听了这话,当下豁然大悟,由此建寺安僧,广结善缘。
昔有一人,因事远行,入暮投宿空舍。时至中夜,见有一鬼,担荷死人,来至其前。未久,又见一鬼。逐来嗔骂前鬼,是死人属我所有,汝何以侵占?二鬼相互诤之。前鬼言:‘此有客人,汝可问彼,是死人为谁担来?’其人思惟,此二鬼凶暴力大,若实语亦是死,若妄语亦是死,既然二俱不免,遂照实语言:‘是死人乃前鬼担来。’后鬼闻言大嗔,遂捉客人双臂,拔出著地,前鬼即取死人双臂补之,后鬼又将客人两脚头胁等拔出,前鬼一一以死人身安之如故。于是,二鬼共食拔出之肢体,食毕拭口而去。
其人思惟,父母生我之身,眼见二鬼食尽,今我此身,全是他身之肉补成,如是我今为有身耶?为无身耶?沉思良久,其心迷闷,不得释疑,待至明旦,寻路前去,行程未远,见有佛塔,众僧会聚。
其心欣喜,遂即礼塔拜僧,请问己身为有为无。比丘问曰:‘汝是何人?’其人答言:‘亦不自知是人非人,即为众僧广说上事。’比丘示言:‘汝身从本以来,恒自无我,原为四大扶持,五蕴假合,虚幻躯体,刹那异世,汝静谛观,我在何处。其人于言下省会,即证道果。’
按:人身,是禀受父母之遗体,假藉众缘而共成者,虚幻不实,朝存夕亡。譬如春霜晓露,倏忽即无。所谓‘缘聚则生,缘散则灭’。此一生灭无常之人身,从头至足,一一谛观,根本不见常一主宰之我体。经上说:‘假为空聚,从众缘生,无有主宰,如宿空亭。’可是,凡夫颠倒,于无我之色身,而妄起我执。
由我执故,即起贪嗔痴爱,时时为我计划。我国我家,我之妻孥,我之财宝,我之......。想他人一切,如何变成我所有,而我之一切,尽管他人全无,我可侵犯人之权利,而人不可夺我之毫末。因之,争端层出不穷,祸乱频起无已,生诸烦恼,造生死业,所以《俱舍论》说:‘由我执力,诸烦恼生,三界轮回,无容解脱。’若人一旦,了悟此身,众缘合成,幻质罪坚,当下烦恼蠲除,三毒绝迹,身心无我,自在解脱。
经上说:‘若了空无我,一切无所依,诸烦恼亦空,远离诸过失。’真正打破私我之观念者,胸襟阔达,气魄不凡,忠精为人服务,谋求和平共存。所以经上说:‘通达无我法者,如来说名真是菩萨。’
刘宋文帝,笃信佛教,应沙门慧观等之请,邀西域三藏求那跋摩来此土译经弘法,求那跋摩欣然应邀,附舶而至。未久,即赴建业,命居祗洹寺。
一日,文帝引见,劳问殷勤,且曰:‘寡人常欲戒杀持斋,而势有未能,奈何’?师曰:‘帝王所修,与士庶不同,朝野士庶,号令不行,若不约己节物,何以修身。帝王是以四海为家,万民为子,出一嘉言,则士庶咸悦,布一善政、则神人以和,轻徭薄赋,则雨旸时若,桑麻遍野,以此持斋,斋亦大矣。以此戒杀,戒何如之,岂必阙半日之餐,全一禽之命,而后为宏济耶。’帝王闻后,乃抚几叹曰:‘如师所言,理事融通,无滞无泥,若非开悟明达,奚能道出此语,真是不愧为人天师表,当代大善知识也!’
按:佛法全仗人弘,弘者贵在观机,若能观机设教,随宜说法,听者方得法乐,如法受用,佛法因此亦始能顺时流布而无凝滞。不然,说者谆谆,而听者藐藐,于法于人,俱无裨益。所谓‘说法不投机,便为闲言语’。所以往往有甲法师讲经,座下听无虚席,有乙法师说法,听者寥若晨星,其原因固然于法缘有关,而于中有无说法之技巧,实为一大重点。
观夫佛法,诸部差别,入有多门,皆因众生根性之利钝,而法有大小、权实、浅深之不等,若以甚深之教法,于浅薄之机则成劣,改以初显之教则法优。反之,于机根厚利者,以甚深之教则法优,改以浅显之教则法劣。如二乘人,以《阿含经》最优,《华严经》为劣。于菩萨前,则《华严经》最优,《阿含经》为劣。所以佛初成道,为地上菩萨说《华严经》时,而一类薄福钝根之机,不堪闻问,佛即于一乘法,分别说三。直至法华会上,观钝根机熟,堪受一乘,始得会三归一。
质言之,真正能权巧方便,随宜说法,唯有佛菩萨才能成办。凡夫僧说法,识机不清,难免偏差。但总不能如执定方医变症,贻误天下苍生。既阐扬佛之教法,绍隆圣种,当效佛菩萨之随宜演说,应机设化。要知道,法无定法,定法非法,旨在不达诸法性相之理事,于道无左,说法尽可随宜也。
明代有一高僧辨融禅师,师初住卢山,朴实无华,自律甚严,精勤行道,时忘寝食。一日,诵《华严经》,顿证华严三昧,得大解脱法门。后入京师,大作佛事,化度群品。当时王公大臣,名士俊彦,无不瞻仰敬服。有一天,云栖大师,因久慕师之德学,结同参道友二十余人,往诣京师,参礼请益。融师曰:‘无贪利,无求名,无攀援贵要之门,唯一心办道,老实持戒念佛。’示毕,栖等礼谢退出后,于中有数年少者笑曰.‘我等以为此来,必得一番宝贵开示,闻所未闻,岂知用是宽泛之语。’栖谓不然,无视老生常谈。此大德可敬处,正在此也。师岂不能掇拾古德问答机缘一二,以遮门盖户。而不尔者,其所言是其所实践,举自行以教人,贵无胜于此也。
按:道,贵在力行,不重于侈论。所谓说得一丈,不如行得一尺。善用功者,得大善知识之一言半偈,则终身受用不尽。否则,不务躬行者,得大善知识开示三藏微妙之教义,于之仍无所益。譬如真龙得一滴水,可以遍雨天下,若是泥龙,泡之于水中,不但不能降雨,犹不免有丧身之祸。所以宗下诸大德,开示行者,多以寻常机语扣之,悟则宏范三界,不悟则终身参去。
如赵州参南泉,问曰:‘如何是道?’泉曰:‘平常心是道。’赵问:‘还可趣向否?’泉曰:‘拟向即乖。’赵问:‘不拟时,如何知是道?’泉曰:‘道不属知不知,知是妄觉,不知是无记,若是真达不疑之道,犹如太虚,廓然虚豁,岂可强为是非耶。’赵乃于言下省悟。视此公案之问答语,颇为平实,然而,善用心之赵州,竟于此平实处得通消息。
又印光大师,对求开示者,总以‘勿学派头’,‘老实念佛’为口头禅,至多谈谈因果报应,根本不谈玄言妙语,而慕道者,却蜂涌云臻,围绕左右。皈依弟子,无处不有。由是可见,大善知识之简便开示,极易使人接受,流入道门。
随时之开示,与开座讲经略别,开座讲经欲自浅至深,理事缕析唯恐不周(重解)。而随时开示,贵在简练扼要(重行)。否则,有如高筑门槛、碍难入门。所谓‘解重多闻,行贵平实’是也。
往昔之世,有一富翁,根性暗钝,愚鲁无智。一日,至某富家,见三层楼,高广严丽,轩敞疏朗。于是,心生渴仰,即作是念,我所有之钱财,不减于彼,云何而不造作如是之楼。愚翁随即返家,鸩工兴建,问工人曰:‘某富家之楼房,汝等知否?’工人答言:‘是我等所造,安得不晓。’愚翁语言:‘即照彼楼样,为我造作。’是时员工,即便掘地,树立基石,垒墼作楼。翁见其垒墼作舍,犹怀疑惑,而问之言:‘欲何所作?’工人答言:‘作三层楼。’愚翁复言:‘我不欲作下二层之屋,先可为我作最上层也?’工人答言:‘天下无有是事,不作一层二层,而有三层楼舍?’愚翁固言:‘我今决不用下二层,且为我作最上层。’一群工人,闻其执拗之言,非常诧异,斯人若非白痴,即为财迷心窍,遂语之曰:‘不作基层之楼舍,我等无法成办,汝可另请高手,言讫而散。’
按:学佛法者,首贵三学增上,循序进修,方得了了见于佛性。所谓三学者,‘戒’学,‘定’学,‘慧’学是也。戒能防御我人身口意三业所作之恶业,定有静虑澄心之功,慧能断除妄惑,而观达真理。
是三无漏学,行者不可偏修,如偏学智慧,不修戒定,则名之曰狂慧。此狂慧能使心意散乱,身口为非,为人尚欠堂正,遑论见于佛性。譬如风中燃烛,摇扬不停,随时有熄灭之虞,岂能明晰照物。等于无一二基层之三楼,此楼名之曰:蜃楼,祗是胡思幻想而已,不克见于事实。
《楞严经》上说:‘摄心为戒,因戒生定,因定发慧。’三者依次修学,方可直入如来地。所以古德道安法师有言:‘世尊立教,法有三焉:一者戒律,二者禅定,三者智慧。是三无漏学,乃至道之由户,泥洹之关要。’
好高骛远,不求实际,似乎为近代大都人之通病,凡事尽量向高处攀,期望躐等而上,忽略所谓大处著眼,小处著手之妙诀。因此往往将一件好事,中途而告流产。要知道,求木之长者,必固其根植,欲流之远者,必浚其泉源。倘若根不固而求木之长,源不浚而欲流之远,则无异于钻冰取火,如是背驰,天下绝无此理。古人说:‘行远必自迩,登高必自卑。’凡事须打从头上起,切忌从中越级取巧,贻误事业。
从前在抗州西湖旁边,有一所古刹,名叫弥陀寺。寺内有一位大德,法号古昆。大师一生,别无所愿,但愿往生西方极乐世界。所以终日专心一意念佛,几十年来,如同一日。所奇者,比丘圆过菩萨戒后,或在头顶,或在两臂,或烧一颗,或烧三颗,或烧九颗,或烧十二颗戒疤不等,而大师的头顶上,烧了十六颗戒疤。这还不算,尤其难得者,在大师圆寂后,遵其遗嘱,付于火葬。当焚化时,那头顶上的十六颗戒疤,放出十六道光明,于每一道光明中,皆现出一尊佛像,每一尊佛像,皆跏趺于莲华座上,火灭像隐,众人见之,啧啧称善,咸谓希有。
按:是凡修学佛法的人,不管修那一种法门,若工夫真到炉火纯青的时候,都有一种或大或小的感应。如古昆大师,终日专心一意的念佛,积几十年如一日,这即是‘感’。待圆寂后火化,而佛光现于戒疤上,这即是‘应’。所以佛法但怕我人学而不行,若持有恒心,从信解发愿如法实践,则佛无感不应,从而不失时机。如慧远大师,于定中三睹圣相,善导大师,念一声佛,有一道光明从其口出。诸如这些念佛感应的事迹,在历代净土高僧选集里,比比皆是,于此不胜枚举。
《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》上说:‘若众生心,忆佛念佛,现前当来,必定见佛,去佛不远。’《般舟三昧经》上也说:‘修般舟三昧,而现见阿弥陀佛。’
眼看现时念佛的人,到处皆是,多如牛毛,而于生前死后得有感应者,实如麟角。其弊端何在?无非是缺乏恒与专,恒是念佛能持久,不可一暴十寒。专是精而不杂,切忌口是心非。将一句阿弥陀佛,要恒常专精的念下去,不求感应,则感应自现,临终决定往生,如操左券。
晋安帝时,中天竺国有位三藏法师,名昙摩谶。赍大涅槃经前分十卷,并菩萨戒等,至甘肃省姑臧县,止于传舍。为虑失经本,昼则不离身边,夜则枕之而寝。不料时至深夜,有人牵谶堕于地上,谶惊觉后,心疑有人盗取经本,随即燃灯四顾,了无一人。
如此三夜,末后乃闻空中有声语曰.‘此是如来解脱之藏,何为枕之。’谶闻是言,心生悔悟,遂将经本,别安高处。为时未久,果有盗者,夜数窃取。然而,竟不能举,甚以为怪。迨至翌日清晨,盗者假装客人,来至传舍,见谶持经,不以为重。盗谓不可思议,师乃圣僧也,遂即作礼,忏悔谢去。
按:经典所在,即如来法身之所在,我人供养恭敬一切经典即是恭敬供养三世诸佛,所生功德,平等如一。因佛说三藏十二部一切经典,为在普利众生,悟入佛之知见。一切天龙八部,无不信受奉行,真所谓是渡海之慈航,幽途之宝炬,婴儿之乳母,荒岁之稻梁也。若人敬之(或持诵、讲说、书写等...)则福生。
如《药师经》上说:‘此十二药叉大将,一一各有七千药又以为眷属,同时举声白佛言:世尊......随于何等,村城国邑,空闲林中,若有流布此经......恭敬供养者,我等眷属,卫护是人,皆使解脱一切苦难,诸有愿求,悉令满足......’,若人亵之(如头枕、足践、倚持、伏阅等。)则罪起。如往昔有高天佑同二生应试江宁,闻鸡鸣山寺守源禅师之道高德劭。于是,同往叩之。师曰:‘二生皆中,惟高君不能,以误用《楞严经》作枕耳。’高愕然良久,后细思之,方知箧中有楞严,卧时未曾请出,即以箧作枕。迨试后发榜,果如其言。
笔者初来宝岛,每至寺庙庵堂,见经典寥若晨星,加以东散西放,尘布丝罗。虽有三五寺院,藏有《大藏经》,但已残缺欠整。其原因之所在,无非是不敬重如来教法。近十年来,大量流通各种佛经,加以影印大正藏之盛举,不但寺院中经卷充斥,而信众家中亦多有敬奉。
希望持有经教者,第一要善为收藏,恭敬供养。第二要受持读诵,不可当为装饰门面。第三要如法修行,宏宣流布。如依此奉行,则福慧增长,否则,若亵慢之,则罪过无边,慎之!慎之!
往昔有一比丘,因其爱欲资生之物,致使身虽办道,而心常贪婪,于此身心不克调摄之下,道业亦颇难迈进,虽迭经寒暑,仍然不得圣果。一日,在自我检讨时,深愧心为爱缚,意念不专,若不求大善知识开示心要,恐迷途难返,于道背驰,徒劳无益。于是,往诣摩偷罗国,参访优波笈多尊者。一见尊者,五体投地,并将其来意一一禀告,乞求尊者慈悲开示。
是时,尊者知其为贪念所缚,须以方便,教令得脱。遂语比丘言:‘汝能依教奉行,吾当为汝说法。’比丘答言:‘能依教奉行。尊者即便将其入山,以神通力,化一大树。’语言:‘汝当上此树顶。’比丘即时应声而上。尊者又于树下化一大坑,深广千肘。语言:‘放汝双脚。’比丘如言放下双脚。又语言:‘放汝左手。’彼亦随时而放。又语言:‘汝当再放右手。’是时,比丘念言,身处高大之树顶,全身系于右手,树下又有一大坑,深广千肘,若将右手放下,顿时粉骨碎身,何能闻师法要,又复思念,既已应诺于先,一切依教奉行,宁可牺牲身命,决不食言。
于此一刹那间,身爱即灭,放手便堕。开眼不见树坑,安然身立尊者面前。是时,一无所念,唯感身心轻快。尊者遂为略说法要。其于言下,而得解脱。
按:所谓解脱,即离缚而得自在之义。“唯识述记”云:‘解谓离缚,脱谓自在。’我人现前一念之所以不能解脱自在,无非受贪嗔痴爱等烦恼尘劳之缠缚。我人果能识得人身如朝露,世事等空华,将一念放下,不受尘劳所萦绕,则当下即得解脱,如是念念放下,即念念得解脱。
工夫至此,便如明镜当台,所谓:‘胡来胡现,汉来汉现,不来不现。’然而,说来容易,行非易事。笔者于此,敬劝道友,且将一句‘阿弥陀佛’不断的持念,日久功深,心念自然放下而得解脱
佛在世时,忉利天主帝释,常常下界供养三宝。可是,于僧众中,唯有迦叶尊者,独不肯受。何以故?因迦叶尊者怜悯贫人,深感人于今世贫穷,皆因其前生悭贪不舍,设若今世再不布施,则来生更为穷苦。
由是,迦叶尊者专为贫人作造福因缘,故本愿但欲度贫穷人,始终专向贫者行乞。如稍有积赀之门户,尊者一概不往化斋,况大富大德天王帝释之供养。帝释早知迦叶尊者之本愿,但为供养尊者心切,于是帝释权作方便。携带饭囊与夫人俱下,化作一对贫穷夫妇,衣衫褴褛,以破烂草席,坐于檐下。
是时迦叶尊者入城乞食。天帝夫妇,迎为作礼,自说贫寒,愿受粗食,尊者见状,不疑有他,即便可之。岂知所受施食,五味调和,百味鲜美,知是饮食,决非贫人所有。迦叶尊者心起疑云,于是即入三昧观是饮食,乃知为天帝释之夫妇,权求福祚所为。尊者出定语帝释言:‘卿之福祚,巍巍乃尔,何不厌足,而犹权为供养?’帝释答言:‘三宝福报,甚丰无量,是以智者福愈多愈善,终无厌足时日。’
按:学佛法者,修慧固然要紧,修福亦复重要。假若离福而修慧,或离慧而修福,皆非为大乘根器。有不修福之阿罗汉,没有不修福德之佛菩萨。所以修学大乘佛法者,为成就众生,庄严净土,对修福德方面,切不可忽略。
即以帝释而言,虽已福感忉利天主之位,对于修福一事,犹时刻念念不舍,而以权方便供养迦叶尊者,况薄福凡夫之我人,对修福一事,应该要怎样去努力以赴。
要知道人间之福本来浅薄,我人不可尽情享受。即使较厚之天福,如一旦受尽,仍然下堕苦趣。《百论》上说:‘福报灭时,离所乐事。’《增一阿含经》云:‘虽受梵天福,犹不至究竟。’最好,我人对于福德一事,以多修少享为妙,如是积年累月,决无下堕之虞。
从前有一位罗汉比丘,收养一小沙弥。师知其寿命不久,却后七日,必定命终无疑。于是,师令其返回 俗家,并嘱其过七日后再来。沙弥闻师之言,如获大赦,不疑有他,即便辞师归去。一路蹦跳,欣喜无量。
未许,见路前有一水沟,沟中有一群蚂蚁,随水漂流,相互挣扎,逃命不得,于须臾间,命将欲绝。是时,沙弥喜心顿息,悲念不禁油然而生。于此一群蚁子之生死千钧一发之际,沙弥忙将自己衣服脱下,首为盛土堰水,次取蕉叶架桥,半截于水,半截于岸,瞬息之间,群蚁得救,并置其偏僻高燥处,使之易于恢复活力。此番工作完竣后,沙弥心安,遂登归途。
时光荏苒,不觉七日已过,沙弥如师之嘱,即便辞亲还归师所。其师见之安然返归,甚以为怪,于是,寻即入定,以天眼观,知其更无余福延续寿命,乃因其途中以救群蚁因缘,故得七日不死,福寿增长。
按:人总希望自己之父母能够寿山福海,为人之父母者,亦无不希望己之子女能够长命百岁。可是,世人愚昧,往往作事与愿违。例如父母生辰,为人子者,理应戒杀放生,素筵待客,以冀双亲福寿无疆。然而俗习颠倒,则杀生害命,以张排场,如是欲求延龄,岂能如愿。若以佛法说,斯为人子大不孝也。又如父母生子女时,乃及婚嫁,无不是鸡鸭遭殃,生灵涂炭。如是欲求子女长命百岁,或琴瑟相谐,则无异于缘木求鱼。
要知道,众生之形体虽殊,而佛性无异,既各有佛性,则终有成佛可能。我人若杀一生命,则无异杀一尊佛,罪过无量。反之,则功德无边。同时业果轮回,互为因果,今生之畜生,说不定是我人前世父母眷属,若我人杀一生命,则无异是杀自家人,愚痴至极。
佛说:‘救众生一命,胜造七级浮图。’由是,观世人之寿夭穷通,即视各人于众生身上护与杀以定之,德之积缺,在此一举。
唐代宗大历年间,洛阳隐士李源,舍宅为慧林寺,请圆泽禅师住持。后源约圆泽至四川朝峨嵋,泽欲自长安经斜谷陆路而去,源坚欲自荆州沂峡水道而往。源虽不知泽之心事,而泽已知源心欲避长安功名嫌疑,故泽顺从源意,由荆州以去。
当舟行至南浦时,因滩河危险,于天尚未暮,即行停舟。是时,有一妇人汲水,泽见之后,俯首哭泣。源惊问故?泽曰:‘吾不欲从此水路来者,即畏逢此妇,因是妇人,已怀孕三年,尚未分娩,即待吾为之子也。不逢则已,今既见之,无可避矣!请君稍住数日,以咒力助我速生,并葬我山谷。’三日后,愿君临顾,以一笑为信。十二年后中秋夜,至杭州天竺寺外,与君相见。言毕,泽即沐浴更衣而化。
是时,源悲哀异常,悔恨不及。葬泽后,三日过已,往访妇家,果生男婴,因告详情,并求一见,儿见源时,果然轩渠一笑。源遂无心往川,仍回洛京。及至慧林寺后,方知泽于未行之先,已嘱咐后事,由此众信更仰慕泽为非常人也。
按:学佛法者,工夫至炉火纯青时,自然能把握生死,于生死得自如,以行者来说,本是平凡无奇,水到渠成之事。可是,在一班惑情浅识者视之,即不免有神奇古怪,高深莫测之意念。经上说:‘以有思惟心,测度圣境界,如取营火,烧须弥山,终不能著。’诚然,凡情总是不可揣度圣境,若人一旦情尽,圣量自会现前。此圣量非自外来,乃从行者之定力、智力与愿力所薰发,祖师说:‘但尽凡情,别无圣量,凡情尽处,圣量现前。’
即以故事中圆泽禅师之行状来说,假定泽是修声闻行,其所证应在初果以上,三果以下。因三果名不还,虽功行未圆,但必生色界五不还天,而不再来人间受生。泽既不免入彼妇人之胎,纵有所证,应在断见惑后,进断思惑之初二果之间。或谓泽是菩萨现化,为此特殊之表现。
真实而论,泽究竟是断见惑?或是已断思惑?证至何种果位?或是菩萨示现?则欲视其发何种心,修何种行。因为大小乘之行果有别,在未确定知其心行时,是不可妄下判断也。
昔有大象、弥猴、小鸟同住于层峦森林之中,日久情生,彼此遂成莫逆之交。一日,聚欢于大树之下,乃相谓曰:‘我等交友,为时已久,迄今犹不识礼敬,洵为一大憾事。今会于此,各言谁为先生宿旧,即理应前导而受供养。’大象云:‘我年幼时,见此大树,与我相齐,无有高下。’弥猴云:‘我年幼时,见此大树,曾蹲地上,手挽树头。’末后小鸟云:‘我初飞时,从远林中,食此树果,核堕而生。’是时,大象与弥猴,齐声而言:‘小鸟伯伯,自今而后,尊汝为大,凡一起行,汝应在前,领导我等。若一起住,汝应居上,承受供养。’于是,有时弥猴骑在大象背上,小鸟站在弥猴头上,一齐外出游行,乃说偈云:‘有敬长老者,是人能护法,现世得名誉,将来生善道。’沿途民众见闻此景,莫不同声叹曰:‘鸟兽尚知尊敬长上,人若反是,岂非人而不如禽兽乎?’
按:佛陀所制僧团,其所以彼此能互为恭敬,和乐融融者,固然是佛陀之智德化育。同时,亦是大众不长傲,不志满,有守持教法,明立敬仪之精神也。考立敬仪,原为佛在世时,一日对比丘曰:‘汝等共相恭敬,迎迓问讯,当以何为的?’比丘白佛:‘各言其志,或云大姓贵族者,或云神智高达者,或云佛所宗亲者,或云道登圣果者。’佛言:‘汝等所说,皆是长慢,而无可取。于是,即立四种敬仪:一、道不礼俗。二、僧不礼尼。三、守戒者不礼犯戒者。四、前受戒者不礼后受戒者。’汝等应随顺法训,更相恭敬,教法可得流布也。
大乘中国比丘,对如上四种敬仪,大致尚称行得如法。至于俗礼道,尼礼僧,乃至后受戒者礼前受戒者,迄今尚未行得尽情合理。于中有将顶礼当为人情敷衍,或容涵条件者,大有人在。果真发乎赤诚,随顺法训,而至心敬礼者,百中难有一二。以上单约礼而言,其余如行、住、坐、卧,四威仪中,对年高腊长,待以倾侧恭敬者,已成稀有难得矣。
呜呼!佛法之陵迟,固以弘宣之不力,然而教徒忽视礼仪,不敬上中下座,亦是其中主因之一也。要知道,敬人者,人恒敬之。《大悲经》上说:‘佛过去时行菩萨道,凡见三宝舍利塔像,师僧父母耆年等,无不恭敬礼让,由是因缘,成佛已来,诸天人畜,无不礼敬于佛。’以此准知,当前我人反敬为慢,将来必受人所慢也。
舍卫国里有一婆罗门,家道颇为富饶。可是,心量偏狭,悭贪成性。平素不但一文不施舍,分毫不赈济,连每日三餐的时候,都将其门扇紧闭,惟恐乞丐登门求食。一日,烹鸡作馔,夫妇同桌,中间夹坐一小儿,三人大啖一顿,并时取鸡肉纳小儿口中,欲儿多食,乐父母意。
是时,佛知此人,夙福应度。于是乃化作威仪齐整,动止安庠的沙门,现其人前。婆罗门一见沙门现其面前,立即怒发冲冠,指手厉声的骂道:‘学道之人,有失羞耻,人家吃饭,为何而至。’沙门曰:‘卿自愚昧,而不觉知,汝今杀父,供养娶母与怨家,如何反谓道人无耻。’婆罗门闻言,不明所以,遂问其言之故。沙门曰:‘案上所烹之鸡,是汝前世之父,因其悭贪不舍,所以堕鸡中。此一小儿,本是罗刹,汝夙生常被其害,今因汝夙业未尽,其又前来欲为相害。今娶之妻,乃汝前世之母,以恩爱深固,还作汝姜。’如是轮转之业缘,非为愚人所知,惟有道人乃能洞察,了了分明。
佛于是即现威神,令婆罗门识别宿命,业果轮回。婆罗门知己,顿时毛骨悚然,求佛忏悔受戒。佛为说法,未久即得须陀洹果。
按:世人愚昧,不识业果轮转,为贪片刻之口腹,不但杀了多少过去的诸亲六眷,犹杀了无数未来的诸佛菩萨,真是罪过无边。《法华经》中常不轻菩萨说:‘我不敢轻慢汝等,汝等皆当作佛。’菩萨尚不敢轻慢众生,我人岂能杀生。初学佛法的人,第一课,先不杀生,知因果,明轮转,而后再谈其他。
往昔有一珠宝商主,平时不信有后世果报。某日约同行若干人,一齐入海取宝。讵料船行海中,忽然狂风大作,惊涛骇浪,各人已失神无主。经过许久日程,将预存口粮,皆已食尽,如是,于海中飘荡,险恶环生,加以数日大家未进饮食,精神早为之衰颓。俟风势稍弱时,商主至船头四顾,见已飘至一渺无人迹的荒岛旁边。
是时,商主独自一人舍舟登岛,到处寻求粮草,以救一群同伴。寻了半晌,别无所得,只见一白发修髯老人,于一大树下瞑目跏趺。商主近前打恭作揖,告之饥渴已数日,乞示人烟所在地,以求饮食。老人曰:‘汝需要多少,可于我指端,如意饮食。’说时老人即将右手伸出,商主不但自己于其指端,饱餐一顿,并带若干以济同伴。商主见如此稀有之事,百思不得而解,真是不可思议。
于是即请问老人曰:‘尊者有何福德,指能出食等物。’老人言:‘我于过去迦叶佛时,本一贫人,恒于城门口以磨剪刀,维持生活。每见沙门乞食,必举右手示其有斋之处,而沙门皆如愿化得,无一空还。所以我今生受用,皆赖此右手指端,应念即至。’商主闻已,不觉如梦初醒,有所领悟。回家后,将所有的金银宝物,大行布施,日饭众僧,长年如是,毫无悔意。命终后生忉利天上为‘散华天人’。
按:这则故事,为不信后世果报的断灭者当头棒喝。并示无智之人,有财不能作福,有智之人,无财亦能作福。不但手指可以作福,广而如口常赞叹,劝勉他人种福,脚常为种福者而效力,乃至眼耳等,无不是作福处,皆能将他人之财,转变而为我之受用。
从前有一大寺院,住众师徒数百,昼讲夜禅,时不虚弃。于中有一苦行僧,听完说法后,在扬簸米糠、洮汰泥沙时,总是精勤系念,不忘用功,谓以净心扬簸不善,以禅净水洮汰不净。有日执炊,观火焚薪,念及无常迁逝,复速于是,蹲踞灶前,即寂然入定。开饭时至,维那往厨视之,见其已入禅定,火灭灰冷,众食不济。于是,维那往白上座。
上座云:‘此乃胜事,众宜忍之,慎勿惊触,听其自起。’时过数日,行者方起,往上座前,具陈所证。上座止曰:‘尔向所言,皆我证境,而今所说,非我所知。’因而顾问:‘汝知宿命否?’答云:‘薄知。’又问:‘汝何罪而作苦行僧,何福而易悟?’答曰:‘此身劳役者,原因前世之时,乃是今日徒众老者之师,少者之师祖,徒众所学,皆昔我训。尔时多有私客,吾辄取常住少菜款待,由此侵损常住,所以今为众奴。但因前生薰修积习,是故今世薄修易悟。’上座人等,闻其宿命罪福,果报如是,无不奉为鉴镜。
按:十方常住物,是十方信众所施,既是来自十方,当结十方僧众缘。上自大和尚,下至圊头师,理应爱护常住物,如护眼中珠,不但毫厘侵占不得,如自有盈余之财物,最好发心奉献常住,供养大众,结十方缘。倘若不明因果,或不畏因果者,喜爱假公济私,贪小便宜,甚至藉职权之便,将来自十方之信施物,或全部,或部份,纳为己有,私自享受,如是侵牟常住财物之罪业,早迟必定受诸苦报。
《大悲忏仪》上说:‘偷僧祗物,污净梵行,侵损常住,饮食财物,千佛出世,不通忏悔,如是等罪,无量无边,舍兹形命,合堕三途。’在南岳禅师座下,大众中,有位照禅师,平时辄用常住一撮盐作斋饮,自以为所侵无几,不以为然。后行方等,忽见相起,计三年增长至数十斛。于是,急行变卖衣物,以资买盐,数倍偿众,而后罪相乃灭。
由是观之,如有一向视常住为己有之方丈大和尚,或侵损常住为能事之清众职事,以及藉护法之名,承搅寺院权利之财团法人,惟愿及早悬崖勒马,同心一意,大公无私,尊重教规,维护常住。要知道,对常住僧物,若能增益,则名甘露苑,若有减损,即为蒺梨园。自饱自伤,因倒因起,可以意得,何俟多言。
时为民国初年间,有位金浊大师,是台州人。八岁,即于台州东门外延寿寺剃度,继于国清寺受戒。初出家时,其师教诵大悲咒,及大悲观世音菩萨圣号。此后,即每日诵咒四十八遍,余时专持圣号,数十年中,未尝间断。生平视名利如泡影,习气嗜好,净尽无余。时与人治病,应手而愈,从不受酬。人问其法,祗云:‘念观世音菩萨。’
民国戊辰,自住小庙,一日遇匪劫掠,除破衲外,别无余物。匪恨,以枪击之,右额中二,右臂中一,尚未毙命,且不久即愈,枪痕宛然,此殆多生业债,重报轻受耳。己巳夏,至宁波阿育王寺,因无衣单,讨单未准。静坐半日,毫无怨言,乃送养心堂暂住。时至八月,管堂师催单。浊云:‘我住不久,即往生西方,请慈悲。’至十月十九日,与众云:‘三日内,我脱苦海,往生西方,奉劝同参,老实念佛,或念菩萨,一心称名,必定往生,佛不妄语。’并言:‘观世音菩萨,手执银台,时现我前。’众以为诞。
二十一日午前,搭衣持具,各殿礼佛后,至管堂师处告言:‘午后一时,我即生西。’人犹以为妄。中午过堂,仍饭两碗无减。饭毕,与同寮云:‘常住例规,人死送入山,抬力洋四角,我无余物,祗有草鞋一双奉赠,请君代付。’如厕毕,归寮,面西而坐,至一时整,果安然而化。
按:读金浊大师之行状,虽是童真出家,并未学教参禅。于其一生之中,所特异者,一、专行(持大悲咒,称观音圣号)不杂,持之以恒。二、以圣号与人治疾,不受报酬,于利不贪。三、淡泊物欲,不起烦恼,安贫乐道。四、亲见瑞应,预知往生。综上四者,不外两句,所谓:万缘放下,老实持名是也。
有放不下者,学得一点佛法,自以为满腹经论,将修持置诸一边,且先大吹法螺,过为人师表之瘾。照顾一点话头,自以为桶底脱落,逢人便谈机锋。善文者,下笔万言,能诗者,吟风弄月。如是悉皆于道背驰,一旦三十夜到来,用它不著,待阎罗王牵住鼻子走时,始知平日所作不是。可是,悔恨已晚,噬脐莫及。
古德有诗云:‘最怕临终神识迷,舌根坚硬气难提,若非平时心专一,那得资粮助往西’。又云:‘心念纷飞起,无一而可成,他端得力处,弥陀便不真。’古德之言,为今人之镜,宜当三复思之。
从前有甲乙二人行道,甲者素性纯朴,缄默雅驯,精勤道业,止作二持丝毫不犯。不但自律谨严,是凡大众共修之功课,从不旷缺,即使四大违和,而公私之行持,亦不懈惰。乙者则适得其反,平时性多乖僻,惹是生非,不勤修习,举止轻佻,不重威仪,动辄与人争执,易起嗔恚,加以喜爱专论他人之短为能事,从不检点己过。
有一日,甲者正于大众中共修之际,遽感肚子不适,为重道行,则勉为支持。不料肚痛剧烈,无意中将大便泻出,虽心生愧悔,而不净业已流露。是时,乙者见此尴尬之情况,正是他拾人之短确凿资料。于是,即转道念而成毒心,在一念嗔恚之下,忘失一切。即将甲者泻出之不净以舌舐之,用示众人,以彰人之罪恶,而不知已污其口矣。
按:修学佛法者,不论何种人物,既称为三宝弟子,于日常言行中,当言佛之言,行佛之行。虽不能如佛之言,言无不善,行佛之行,行无不是,但总得在防心离过之下,学得佛之一分言行,便是一分之功德庄严。心地上亦透发一分光明,如是日久累增,积少成多,一旦性体真光全露时,即是圆成大觉佛果。
倘若假名学佛,不事修行,纵有修行,或虚饰其表,言行乖张,是非纷扰,如是学佛,不但有负己灵,犹侮毁佛教。虽曰时丁末法,去圣时遥,众生根性,日渐暗钝,而三藏教典,明文彰显,我人持诵时,总得留心解义,依教奉行。如若信口诵持,似风过耳,经上清净三业,修行六度,广事万行,则与读者漠然无关。又有参与法师之讲席,求善知识之开示者,总得时刻言犹在耳,加以深省,以资启蒙发悟。如若学而不思,思而不行,行而不实,则贪嗔不舍,人我是非,依然照旧。
古德有言:‘贪嗔不肯舍,徒劳读释经,看方不服药,病从何处轻。’又云:‘求知识开示,务在明心机,若从耳边过,安有消息时。’修行人之最大忌讳,莫过言人之非,因人之语言,乃代表心念之声也,若自己心念正直时,绝无视他人之短处,若言他人之非,则自己之心念,已成不是。所谓来说是非者,便是是非人。儒家尚有君子隐恶而扬善之美德,况为佛教徒乎!古德云:‘休将自己心田昧,莫把他人过失扬。’
清朝有位道彻法师,钱塘人,出家于半山岭安隐寺。初参崇福与高昊诸长老,发明本有。已而专修净业,居杭州北门外四十里打饭桥,文殊庵中。结期闭关,室无长物,唯一几一单而已。甫数日,遽然得疾,日渐困甚,于是自奋曰:‘念佛正为生死,不可以病辍之,自此持名益切。’俄而金光照室,光中佛为摩顶,是时身心轻快,病即霍然而愈。
师持名号,于行住坐卧中,了无异念,日久功深,遂得念佛三昧。如是三年,以三月望日出关,升座说法毕,谓众曰:‘吾将于七月半后西归,届时烦汝等到此一送。’及期,大众咸集,师方设盂兰盆会。会毕,延崇福僧,嘱以庵中住持,翌日设斋别众。方午,师即入龛,暝目而逝。顷之复苏,谓众曰:‘今既与诸君远别,岂无一言?’曰:‘娑婆之苦,不可说,不可说。极乐之乐,不可说,不可说。倘蒙记忆,但念阿弥陀佛,不久当会相见,设若错过此生,则轮转长夜,痛哉!痛哉!’语讫而逝,年四十八。
按:修学佛法,不出四种步骤,即是信、解、行、证。于中独侧重于行,因信与解,乃行之前方便,证为行之后果。设若有信解而无行,即如有头目而无足,是终难抵达目的地—证果。所以《华严经》上说:‘如聋奏音乐,悦彼不自闻,于法不修行,多闻亦如是。’行,在佛法中有多种,然而欲求径路之修行,则莫过于净土。所谓下手易而成功高,用力少而得效速。只须将身心放在闲静中,守持一句‘阿弥陀佛’,三昧不难现前。
将身心放在闲静中有二种说法:一、约境;即是将行者之身心,涵泳于闲静之环境中,日久薰陶,自然妄息真显。二、约心;当体心静则身闲,身心闲静,则一切清净,无需另择闲静处也。前是对初心菩萨而说;初发心行,因久处尘劳,妄想难伏,必假境以收摄身心。后是对久行菩萨而言;入法位之大修行者,即动而静,即忙而闲。亦即所谓无处不静,无时不闲。
我人修行,务必先前而后,不可好高骛远,夜郎自大学后而弃前。又修行人,难免不遭大小之魔障,但欲设法制之,则魔境反成助道之增上缘。经上说:‘逆顺苦乐,道在其中。’我人若欲生得自在,死得知时,必须于闲静中息心念佛,一旦三昧功成,自然会预知时至,能坐脱立亡,往生上品。
百丈和尚,凡上堂时,常有一老人,随众听法,众人退,老人亦退。忽一日不退,师遂问:‘面前立者是何人?’老人云:‘某甲非人也,于过去迦叶佛时,曾在此山。’因学人问:‘大修行底人,还落因果也无?’某甲对云:‘不落因果。’由是,五百生堕野狐身。今请和尚,代一转语,俾脱野狐之报。师云:‘汝问可也。’遂问:‘大修行底人,还落因果也无?’师云:‘不昧因果。’老人于言下大悟,作礼云:‘某甲已脱野狐身,住在山后,恳请和尚,依亡僧事例。’师令维那白槌告众,食后送亡僧。大众闻言,甚为惊异,人人皆安涅槃堂,亦无人病,何故如是。食后,但见师领众,至山后岩下,以杖挑出一死野狐,乃依亡僧法而为之火葬。
按:佛法不能自弘,必须假人以弘之。所以出家者,理应以弘法是家务,利生为事业。即使在家信众,除本著护法之责而外,如有多闻薰习,于法领会者,亦应助以阐扬。期佛法于四众弘护之下,人人得沾法雨之润泽,俾能去恶为善,转邪成正。所以太虚大师说:‘发扬大乘佛教真义,应导现代人心正思。’然而弘法工作,非轻而易举之事,固非掉以轻心者所能为,更非薄德少学者所能胜任也。
观夫古今大德,为道游方,参访大善知识,住则三载五载,十年二十年不定。总之,宗下者以透关实悟,教下者以大开圆解为目的,而后始建道场,树法幢,广结众生之法缘。慕道而云集受教者,座下动辄千众,于如法教授之下,听众得受法乐而悟解者,往往不乏其人。
眼看现代本省各地弘法者,除几位大陆来此之大德,及曾亲近大德几位青年法师外,其余凭空而突起之挂名法师和居土,居然亦大谈佛法,领众共修。既不入学深造,亦不亲近大善知识,单凭翻点注解,或拾人些许牙慧,即洋洋自翎而传道授业。诸如此类作风,看来俨然在弘法,若遇识者一旦拆穿,始知鱼目混珠。如是胆大轻举者,万一有人问其:‘大修行底人,还落因果也无?’若错答不落因果,保管五百生野狐身有其份也。
笔者于此,敬劝一类于佛法不求甚解而好为人师者,首贵亲近大善知识,学有师承,于理有会,而后再弘法不迟。切忌妄认自是无师自通,作自误误人之法事。
忉利天主帝释,素与大梵天主亲善。一日,大梵天主兴高采烈底下至忉利天上共相游戏。时见帝释愁眉不展,闷闷不乐的样子。于是大梵天主问帝释说:‘何事扫兴,苦脸愁伤?’帝释答说:‘你见我天上人众比以往减少吗?’梵天主说:‘我亦有此感觉,才想问你,这究竟是什么原故?’帝释说:‘原因是下界的人间作恶者多作善者少,所以人类渐渐转向恶道,生天就日渐其少,加以天人下生人间,又为恶习所熏,转复不还,所以我才发愁。’
梵天主闻悉此事,约略思考,即与帝释说:‘我有一锦囊—妙计,权作方便度人之法。’帝释转愁为喜说:‘你有何妙计,可以方便度人?’梵天主说:‘你权化作兽王狮子,极其威势而咆哮,我化作婆罗门,共同下至南阎浮提,教化天下人为善,为善者日渐其多,死后生天,天人也就日渐增众。’帝释说善,但须作何方式才令人生信?梵天主说:‘下至阎浮提后,每到一国,狮子示作威势难遏,急急作啖人之状,人类见了无不惶怖,四处逃窜。而我即对人说,此狮子喜啖恶人,如能给恶人若干,狮子自然退去。’这时国王决定放出死囚给狮子。
你得人后,即刻驱诸恶人往诸深山林谷之中,于未啖之先,汝先化一人,对恶人说:‘谁能持五戒,修十善道,身、口、意,三业相应者,此狮子便不啖汝等。’诸恶人一定会说:‘我等理应当死,今得此再生机会,决定依教奉行。化人随即代为受戒,叮嘱不可毁犯,如有毁犯者,狮子随时前来啖食。’言毕,遂令诸恶人回去,别人见了,一定人人惊愕,问说:‘你们怎么能回来的?狮子怎么不吃你们呢?’诸恶人定答:‘有一人教令我们受佛五戒,奉行十善,始终不犯,狮子便不吃我们了...。如是方便度人之法,尔我周行南阎浮提诸大小国,皆令诸大小国人民,转念为善,死者生天,而后天人自然会一天天的增多啊。’帝释听了梵天主这一番方便度人的方法,连声叫好,于是如法泡制,结果竟不出梵天主所料,天人渐渐底增多了。
按:这则故事是说,菩萨为度众生,不计一切,苦心孤诣的示方便,引诱众生去恶行善,反邪归正。悯其三途受苦,先教五戒十善生天之法,而后渐至涅槃。《正法念处经》上说:‘既从受天乐,若不行放逸,从乐至乐处,后必至涅槃。’菩萨度生的方式,不求高,但求实。用法活,不呆板,目的先使众生脱离现实的苦楚。所以初步且用五戒十善人天乘法,为众生先开一条至一乘之先河。
清代有位昌茂禅师,字在经,绍兴人。年二十五,出家普陀积善堂。受戒后,诣鄮山舍利塔前,然指供佛。于是,行脚四方,遍参名山大善知识。晚年,住苏州松云庵,终身供奉阿弥陀佛,及地藏菩萨。见人不讲深奥教义,辄谈因果报应,示以念佛,劝修净土,归依者盈千。生平不放焰口,虽有信众慕其道而恭请,师以自无德行宛辞。受人供仪,随受随施。尝刊佛经多种流通。又铸大钟三具,发愿度拔地狱众生。
道光二十八年,正月二十三日夜,胃疾复发。自知将终,于是礼佛诵经,益加严密。命归依弟子,轮班念佛,以助正思。时夜将半,势欲命终,侍者诣前,劝待天明。师曰:‘诸菩萨至,吾定四更时去矣。’口中念佛不绝,令沐浴更衣。
是时,一群弟子,全体念佛。果至四更,于念佛声中,危坐而逝。年八十三。阇维后,检得青白色舍利十余粒,芬郁甚浓,无不叹为稀有也。
按:初学佛法者,不可不亲近大善知识。效法前人,远涉千山万水,孤身行脚,志在访道寻师,祗为了生脱死。善知识者,有使学人戒定慧解脱,知见日渐增长。经上比之如空中月,月从初一至十五日,渐渐增长。善知识亦复如是,令诸学人,渐远恶法,增长善法。
然而,参访善知识,应具何种态度?兹以《华严经》上文殊菩萨开示善财童子说:‘如求善知识,勿生疲懈,见善知识勿生厌足,于善知识所有教诲,皆应随顺,于善知识善巧方便,勿见过失。’今之学人,多无求大善知识及行脚之精神,所以后继之善知识,亦即日见其少矣。
据闻当代律宗泰斗弘一律师,初出家时,犹特诣净宗祖师印光大师处,七日学其语默动静。我人能不虚怀,参访善知识乎?凡善知识者,虽深通教义,见人往往不谈玄说妙,必使人人皆知而能行,闻者悉皆当下受益。如印光大师,见有请示者,不拘贵贱贤愚,男女老幼,必以‘诸恶莫作,众善奉行,因果报应,生死轮回’之实事实理,谆谆启迪。一部正续文钞,皆宣扬净土,阐明因果,受感化而归依者,不下数十万众。
至于放焰口一事,贵在三业相应。如手结密印,口诵真言,意专观想,身与口协,口与意符,意与身合,如是精研熟练,方能自利利他,两增福业。不然,但图敷衍了事,则罹咎不少矣。
唐朝玄宗时代,有一比丘,名叫牛云。资性愚钝,少不聪慧。自愧业重福轻,障深智浅,遂即发心往诣山西五台山,朝礼文殊菩萨。恳祈文殊加被,使其宿障消除,善根增长。
初至东台,见一老人迎面来而问曰:‘汝何为而来?’牛云答曰:‘愿见大圣,求聪慧耳。’老人曰:‘文殊居北台,汝可往见之。’牛云奉教,即往北台,方抵北台,又见老人早已即在彼矣。是时牛云间中思念,此老人非他,乃文殊化现也,遂即趋前礼拜。老人曰:‘汝沙门也,不应礼拜俗士。’云亦不听,礼拜不已。老人怜之,为入定观。始悉云之前生,乃一牛也。因尝驮经入寺供奉,故今得感比丘果报。老人起定,将宿世之事,为云言之。以宿因缘,故号牛云。老人复曰:‘汝性昏迷,胸中有淤在肚内,汝眼紧闭,我当为汝割去。’云即闭目,唯觉胸膛裂开,祗闻刀钗音声,然不甚痛楚,微感清凉。
少顷,则心怀开豁,顿异往时。开眸,见老人现文殊身,妙相端严。谓云曰:‘与汝聪明竟。’云喜跃无量,于起身作礼时,讵文殊已隐。自此牛云比丘,辩才无碍,随缘度生矣。
按:人不怕愚,但怕不知愚。知愚之人,时常发惭愧心,脚踏实地去依法修慧,如一旦工夫成片,不难得著消息,所谓:‘行至山穷水尽时,自然得个转身处。’不知愚者,主见深,我慢重,玩花样,卖聪明,诸如这些,均为障慧之手法。经上说:‘愚人自知愚,是名为智者;愚者妄称智,此谓真愚人。’古德亦云:‘少实胜多虚,大巧不如拙。’像故事中之牛云比丘,因自愧愚钝,而不远千山万水,发心朝礼文殊,如是茹苦求聪,居然感得文殊现化,为其开慧,而成当时讲师,机感真是不可思议。
我想时下如牛云之愚者,当不在少数,而能如牛云发心求聪者,确实不多。或有人说,身处台岛,本无五台可朝、文殊可礼,祗好守愚。要知道,佛菩萨之冥加,或现身当前,无分远近,唯在行者工夫之深浅而已。
清代有一位圆融大师,字竺峰,俗姓姚,湖州清德人氏。年至二十,发心出家,薙染于杭州石屋巅烟霞寺,旋于昭庆律寺受具足戒,止持作犯,严守无缺。而笃好礼念,以往生净土,为其一生决定志愿。从不住持寺院,一则恒依人修,如是则让位与贤,二则可免杂心用功。同时,亦不定居一处,合意则留,不合则去,举止洒落,不为胶执。其所住处,不乐随众作务,常静掩一室,礼念并行,从朝至暮,无时间断。亦不羼杂其他行持课目,仅以此二事终其身。
尝于一日午间,念阿弥陀佛圣号,鱼罄声朗朗相应,顿忘身心,直至次日中午。人见其一日一夜未曾休歇,甚以为怪,遂近其耳,大声唤之,始行停止。人告之念时已久,休歇进膳。自谓方如半日,毫无疲惫。问其饥否?答曰:‘我口中甜水如蜜,常盈常咽,受用不尽,更无思食。’胁不贴席者数十年,夜少有梦,如偶有梦,亦不离礼念,更无异缘,临终预知时至。
数日前,略示微疾,嘱院主后事,即默自持念,安详而逝。寂后,示顶暖相,香柴无多,顷刻化尽。时维道光十年,三月十九日,寂于杭城束园天华庵。世寿六十有四。
按:礼念净土法门,诚然唯一了生脱死解黏去缚之径路,但亦有专杂修行之别。专者,心念相续,临终决定往生无疑。杂者,悠悠泛泛,只作往生之远因而已。善导大师说:‘若能念念相续,毕命为期者,十即十生,百即百生。何以故?无外杂缘,得正念故。若舍专念,修杂念者,百中希得一二,千中希得三四。何以故?杂缘乱动,失正念故。’
时下修净业者,多以杂念为是,一面念佛,一面作务,犹自诩工夫成熟,动静一如,真是自欺欺人,莫此为甚。古德诗云:‘念佛切勿贪多念,且念一百心不乱,九十九声一念差,倒转数珠皆不算。’又云:‘心念纷飞起,无一而可成,他端得力处,弥陀便不真。’智人念佛,一句弥陀,首自心底流露,次自口中念出,再次耳根听入。经此三要,工夫日久,方许打成一片。
印光大师说:‘念佛要念得口中清清楚楚,耳里要听得明明白白,心内念得切切实实,如此方不空过也。’
佛在世时,有一长者,请佛及僧,时比丘皆前往赴斋,独佛未往应供。是凡佛不偕众赴斋者,有二因缘,一者欲与诸天说法,二者瞻视病僧。
是时佛知比丘,皆悉受请,于是即取钥匙,逐门开视。见一比丘,抱患甚笃,卧大小便中,无力转侧。世尊问曰:‘汝有何患?’比丘答言:‘弟子罪业深厚,常遭病魔缠困,现染风湿,日渐转重。’世尊又问曰:‘有无侍应汤药?’答曰:‘弟子受性闇钝,恒怀懈慢,从不侍患病人,是故今日无视我者,实感孤穷,所估无处。’
尔时世尊,慈怜躬抱,除去不净,湔浣坐具,水浴其身,更换净衣,敷新卧具,手摩其身,说以法药。时病比丘,身心轻快,法喜无量,即起礼佛。
佛退出病房后,见诸比丘。斋毕归舍,遂集大众,而告诫曰:‘汝等比丘,辞亲入道,不相瞻视,此非其宜。我法齐正,上下和从,自今而后,弟子侍师,如事父母。师视弟子,如同己息,同辈互助,情似手足。尤对病者,小心加护,有瞻病者,则瞻我身,所获功德,平等无差。’诸比丘闻已欢喜,依教奉行,作礼而退。
按:在家人,当年老疾病时,有其妻孥及时奉养。唯有出家人,一旦卧病,所求阙绝,举目无亲,甚为凄怆,是时独有仰仗师友照拂,檀越施药。所以佛在经上说:‘诸福田中,看病福田,最为第一。’又说‘供养病僧,功德最大。’在《付法藏经》上说:‘薄拘罗尊者,于过去毗婆尸佛出世时,本一贫人,见一比丘,患头痛病,当下发至诚心,以一阿黎果施之,其病顿愈。由是,九十一劫以来,尊者或在天上,或处人间,常无病苦。’小小一果,施与病僧,尚且获报如此,其他不言而喻。但施惠之心,贵乎至诚,不带半点假藉,或丝毫轻慢之念。
人以互助为本,素喜助人者,人恒助之,尤以急济贫病者为最。如己所能及者,当尽心竭力扶危,作一分善事,生一分福德。所谓:‘有一分熟,发一分光。’佛已福足,犹为病僧湔浣不净,况薄福之我人,当如何去效法。
江西鲟鱼嘴,其河最险,终日浪涛凶涌,惊骇异常,素有无风三尺浪之名。此地建有龙王庙一所,神最灵验,是凡商贾往来于该地者,必须宰杀牲畜以祷之,船始安然渡过。时至崇祯年间,有三昧律师,将过其地,有日庙祝于梦中见神至床前告曰:‘明日有一高僧经过此处,其僧宿世,与我同师出家,彼因不昧正因,所以复为高僧。我以往昔一念之差,故今堕于血食,杀生害命,其数甚多,若不截止,将来必入地狱无疑。明日为我恳其授戒,自受戒后,凡祭我者,不得复用荤酒。迨至次日,庙祝如梦神告以访之,果遇三昧律师,遂将梦中神嘱之语,转告律师。师闻此言,即至庙中,与神说戒。’自此以后,其河风恬浪静,往来船只,亦无险难,由是商贾,俱不设祭,纵有祭典,纯为素供矣。
按:神有三种,一是天神;如诸天神将,拥护佛法,守卫道场之护法神等。二是人神;如精忠烈士,孝子贞女,生而为英,死而为灵,所以人民尊之为神也。三是鬼神;如名山大川、岳渎城隍,土地等神。以上诸神,除护法诸神将外,余皆是享受血食者,因受血食,杀业甚重,因杀业重,报入地狱。
时在唐朝永淳以前,东岳圣帝,亦享荤血,后求元圭禅师,为受五戒,因此得免苦报。即如文昌,以及关帝,亦断无用血食之理,况关圣帝君,曾皈依智者大师,誓愿为佛门作护法神。即使一类血食之神祇,果以素斋花果祭之,其未必怒而降以百殃。反之,设祭者杀生害命,血肉腥膻,以供神灵,不但人与神不得其益,反因之造下杀业,而同增苦本。由是,沉沦苦海,无解脱时。所谓积不善(杀生),则降之百殃。
本省人民,于一年之中,大小拜拜可多,如拜妈祖,大道公、土地公、保安大帝、城隍爷...等。每逢拜拜,生灵涂炭,惨不忍睹,而大家犹以杀生竞赛为能事,大铺门面,广招亲朋,如是耗财丧神犹可,尤其杀业冲天,苦报无期。
如果将此花钱造罪之祭典,改用清净素斋,香花果品以代之,既省金钱,又免造业,以此虔诚之素典,得福无量。所谓积善(戒杀)则降之百祥。敬劝拜拜者,因果不昧,善恶分明,但学菩萨之畏因,不为众生之畏果也。
从前有一商人,平生惨淡经营,日精月贮,计存金银数十余斤,心意快然,甚为重之。于是,想欲深藏地下,但恐屡居虫鼠而侵盗之。欲藏于草泽中,复恐狐狸野兽取之。欲藏于箱笼里,深恐水火而毁损之。欲藏于怀中,恒恐出入往还而遗失之。既不信任兄弟妻子,更不放心左邻右舍。如是日日计划,不卜如何为妙。
有一日,适逢寺会,四方八面善男信女,尽诣塔寺,烧香散花。是人见此,亦即随之而往,见塔寺前,有一大功德箱,善信人等,绕塔寺后,皆持金银宝物,投入箱中。其人问曰:‘汝等为何将财宝投著箱中?’众人答曰:‘此名布施;亦名牢固藏,复名不腐朽。所谓牢固藏者,水不能没,火不能烧,盗贼冤家不能侵害,既投宝藏,永不腐坏,布施三宝,当来获报百千万倍,安乐无已。’
其人闻言,思惟良久,私自念言:‘善哉!善哉!称吾所求,便持金银,尽投箱中,意解是义,欣喜无量。由是,归依三宝,志心作福。’
按:经上说:‘财有五危:一、大火所烧之。二、大水漂没。三、县官夺取。四、盗贼劫掠。五、恶子挥霍。’有此五危,所以富者为藏财宝,煞费焦虑。
尤其处于今时,天灾频仍,加以人心浇漓,无财固是苦于生活不济,即使腰缠万金,不但苦于安排,甚至一夜之间,遽成赤贫。若遭谋财害命之歹徒,则人财俱亡,凄惨至极。世有安于钱财之福乐者,亦有危于钱财之祸患者,是何故哉?要知道,财是无知之物,端赖有知之人而善取与善用之。所谓善用,如往昔好行施舍,种福于三宝门中,则今时加以如法善取之,财宝则不难源源而至,至自无患。种福诗云:‘三宝门中福好修,一文善舍万钱酬,与君寄在坚牢库,世世生生福不休。’如若不然,尽管是惨淡经营,或侥幸所获之财利,则无福享受,终成劳命丧财。所以古德说:‘福劣财强,财必为殃;德薄任大,任速成害。’
佛在经上,处处教示我人,凡事要正因,所谓因正则果胜。反之,因不正,则果招纡曲。如建十层大楼,务必先固其基,若其基层不实或倾斜,即使有成,亦难免倒塌之虞。我人为未来计,当慎于今。所谓:‘人天路上作福为先,生死道中念佛第一。’
从前印度有一土木工程师,技艺精巧,鬼斧神工。有一次,作一木女,端正无双,衣著严饰与世女无异,亦来亦去,亦能行酒侍客,唯不能言语。时有一画师,人皆称之画圣。木师闻之作好饮食,即请画师。画师既至,木师即使木女行酒擎食。画师不知,谓是真女,遂即邪思,念之不忘。
时日已暮,木师即留画师住夜,并留木女立侍其侧,便语客言:‘我先就寝,暂不奉陪。’主人已去,木女立侍左右,客即呼之,而女不应,客谓此女羞涩,便以手牵之,始知是木女,知受主惑,深自愧恼。于是画师图以报之,即于壁上画作己像。所著衣履,与身不异,以绳系颈,装似绞死,再画蝇鸟,著其口圂,作已闭户,自躲床下。
翌日清晨,主人出见,见户未开,即从门隙中窥视,唯见壁上绞死客像,主人大怖,便谓真死,随即破户而入,以刀断绳。于是,画师从床下出,木师一见,羞愧无既。画师即言:‘汝能诳惑于我,我亦能诳惑于汝。’至此客主情毕,不相负也。二人相谓,世人交互诳惑,孰异于此,因之,各舍亲爱,出家修道矣。
按:虚幻不实,生灭无常之一切诸法,乃是仗因托缘而生起,其体本空,了无自性,迨至一期因缘分散时,其相即灭,所谓‘缘聚则生,缘散则灭。’于此聚散生灭之法相上,有以之遍计为实有者,有以之明达为梦幻者,因计之为实,所以六根贪染六尘,六尘诳惑六根。于贪染和诳惑之下,则五趣升沉,受苦无既,所以怡山发愿文上说:‘六根六尘,妄作无边之罪,迷沦苦海,深溺邪途。’果能达之如幻,六根缘六尘时,则不起贪著,于境不著,则外尘之诳惑,即无机可趁矣。庞蕴居土说:‘但自无心于万物,何妨万物常围绕,铁牛不怕狮子吼,恰似木人看花鸟。’工夫至此,可谓心法双忘,真光透发。
所以证道歌上说:‘心是根,法是尘,两种犹如镜上痕,痕垢尽时光始现,心法双忘性即真。’学佛法者,是为启蒙发智,反迷成悟,取证无上佛果。欲达斯愿,首贵清净六根,于六尘不生爱恋,纯和三业,于梵行欲精勤进趣。由是,日久功深,目的不难达成。
从前有一清信士,持戒清净,丝毫不犯。平时与一位已弃重担,生死永尽,逮得神通之罗汉僧亲善。未几,清信士卒染困疾,医药罔效。是时,其妇悲苦,终日愁肠,谓其夫言:‘卿我共为夫妇,一向恩爱异常,而今卿独为病所困,使我肝肠寸断,以何方法,分病令轻,设卿一旦无常,则我何所依附,加以子女孤单,复何恃怙。’夫闻妇言,益怀爱恋,大命将至,应时即死。因爱恋至切,魂神转生其妇鼻中,化作一虫。其妇哀嚎恸哭,不能自止。
正值斯时,罗汉僧至,一见友妇如是哀恸,故软言慰唁,令捐愁忧。不料妇见僧至,倍加悲戚,泪涕横流。是时,虫自鼻涕流出,忽然堕地,妇见虫出,即生惭愧,立时举足,欲以踏死。圣僧告曰:‘止,止,莫杀,是虫乃汝之夫婿化作。’妇言:‘我夫在日,奉经持戒,精进不懈,何缘再生,转形作虫?’圣僧答曰:‘因其在日爱恋系缚,不忍分离,故今生为虫,在汝鼻中。’
于是,圣僧即为虫说法:‘卿于人中精进奉经持戒,福应生天受乐,但因卿一念恩爱恋慕之想,今生堕此虫中,我今为汝授三自归,愿汝一念回光返照,则可以矣。’虫闻是言,即生意解,便自克责,俄而命终,转生天上,得受妙乐。
按:人将死时,对自身及身外之产业妻孥等,特起一种恩爱烦恼。因是烦恼而润业种,因是业种招感未来之苦果,所以《华严经》上说:‘业田爱润无明覆。’修学佛法之出家众,其之所以要割爱辞亲,剃发染衣者,乃因恩爱害道如毒药,为不妨害学佛道之起见,故发心出家。从恩爱系缚中脱出,不落爱见之坑,迈进菩提之路。
然而修学佛法之在家众,除有至性、毅力,工夫有把握者,不为爱所缠缚。否则,终因周遭之环境熏染,颇易于堕入爱网,《出曜经》上说:‘颇有众生,堕爱网者,必败正道。’爱不重,不生娑婆,我人轮回六道,以爱为根本。《圆觉经》上说:‘轮回爱为根本。’又说:‘众生欲脱生死,免诸轮回,先断贪欲,及除爱渴。’由此可见,无论生离死别,爱恋实在要不得。
佛五百弟子中,有二须菩提,一为解空第一须菩提,一为著好衣第一天须菩提,前出长者种,后出王者种。所谓天须菩提者;因其五百世中,常生天上,受胜妙乐,而今下生王家,食福自然,未曾匮乏。其出家后,因不惯佛制出家众之约身守节,粗衣恶食,草蓐为床等淡泊生活,意念退返王家。
一日,佛受波斯匿王请,天须菩提即诣佛所,辞退而还。阿难见此情况,即语之曰:‘君何辞意坚决,且住一夜,明日再论。’天须菩提曰:‘尊者屋舍,尤为简陋,如何可止?且至白衣家一宿,明当还归。’阿难曰:‘但愿君住,今当装饰住所。’于是,即往王宫,借用种种座具,幡盖香华,严饰皆备。天须菩提便于中止宿,由是以适身心,意便得定,加以反复思维四圣谛法,至后夜时,即证得阿罗汉果。
翌日,阿难白佛,一夜之间,天须菩提已证圣果。佛语阿难:‘夫衣有二种,有可亲,有不可亲,若著好衣,益其道心,此可亲近。若损道心,此不可亲近也。是故阿难,从好衣得道,或从弊恶衲衣得道,所悟在心,不拘形服,所以称天须菩提,为著好衣第一也。’
按:修学佛法者,著衣之好恶,并不在其道心之有与无,山林水边之苦行僧,游方参访之云水僧,其衣著等,诚够得上所谓‘衣云带竹,帽海鞋江,随身二斤半,一钵千家饭,’并不亚于佛世比丘之生活。观夫城邑聚落之布教师,大寺小庵之住持僧,其衣食住之富丽,与前者对比,何啻云泥之别。因之,有一份重外表者,赞叹前者道隆,讥嫌后者放逸,其实真明佛法者,了知道悟于内心,非拘泥于外表,如因衣物之好恶,有调摄身心。增进道业,则不妨随各人之所好,以应所需。所以佛化众生,观机设教,所谓‘法无定法,定法非法’,目的唯在了悟自心也。
《涅槃经》上有某比丘久行苦行,不得道果,后至佛所,佛命阿难,将其安住精舍,听任所需,未久即获圣果之故事,与此天须菩提之故事,可谓无独有偶。总之,修道者之资身之物,当崇尚随缘,勿以贪求为是。
昔有国王女,聪明伶俐,端正侏好,王爱之如掌上明珠。时天降雨,水上有泡,女见水泡,意甚爱恋,遂白王言:‘我欲得水上泡,以为华鬘。’王告女曰:‘水泡不可执持,云何取得以为华鬘?’女言:‘设不得泡,我当自杀。’王闻女语,甚为忧虑,遂集全国巧师曰:‘汝等技艺工巧,靡事不通,而今速取水泡与我女作鬘,若不尔者,当斩汝等。’巧师得王令后,如晴天霹雳,相互顾视,呆若木鸡。于中有一老匠言:‘我能取泡。’王甚欣喜,即告女曰:‘今有一人堪任作鬘,汝可自往,躬自临视。’女如王语,临水瞻视。
时彼老匠白王女言:‘我素不别水泡好丑,伏愿王女躬自取泡,与我作鬘。’女即随手取泡,随取随破,终不能得,女知事与愿违,徒劳疲惫,而舍之去。白父王言:‘水泡虚伪,不可久停,愿王与我作紫磨金鬘,终年无有枯萎之虑。水上泡者,诳惑人目,虽有形质,生已便灭,盛炎野马,亦复如是,渴爱疲劳,而丧其命。人身虚伪,有如水泡,数十年华,刹那易逝,譬如春霜晓露,倏忽即无,从生至死,乐少苦多,磨灭之法,岂能常住。’王闻女言:‘知其有所领悟,遂引之归敬三宝,居家学法。’
按:王女因捉水泡,而领悟到人身虚伪,诸法无常,如是聪慧,洵为不可多见。因世人多以颠倒知见,见无常法而迷执以为常法。于是,分人我,论是非,争名利,取权势,大有尽天下所有而归我一人所有之野心。由是,举世纷争,遍处扰攘,五浊恶世,诚无一块干净地。若人一念回光返照,知诸法无常,无有可恃。所谓‘长城万里今犹在,不见当年秦始皇’,亦即自怨悔不当初。
《阿含经》云:‘诸行无常,迅速不停,一无恃怙,是败坏法。’又《罪业报应经》云:‘水流不常满,火盛不久燃,日出须臾没,月满还复缺,尊荣富贵者,无常复过是。’我人如将以上经句常在心念中记牢,保管欲念日渐消沉,善根日益增长。善根增长者,待人接物,必定虚怀而温和,气概脱俗而慈祥,决无半点傲慢心,虚浮气和贪吝相也。
佛在世的时候,有一位道人,常在河边用功学道,为时已经十二年之久,可是一颗心仍然放不下,所谓目色耳声,鼻香口味,身静而意游,贪想不除,恒念六欲。如是走心散意,曾无一日宁息,因此十二年的苦行,犹不能得道,蹉跎岁月,依然故我。
佛知道这位道人可以化度,遂化作沙门,往至其所。同在树下共宿。是晚天晴月朗,明如白画,须臾,有一只龟从河里爬来树下。复有一只水狗,远来求食,正好与龟相逢,水狗便欲啖龟,龟即时缩其头尾及其四脚,藏于甲中。待水狗稍远,龟即复出头足,行步如故,如是再三,水狗奈何不得,便扬长而去,龟遂得转凶化吉。
是时道人目睹此情,即问沙门曰:‘奇哉!奇哉!此龟只有这点护命铠,水狗竟不能得其便。’沙门答曰:‘我念世间上的人,不如此龟者,不知凡几。终日放恣六情,贪婪所好,不辨善恶,颠倒是非,瞬间无常到来,立即沉沦于五道之中,究其如此苦恼之根源,皆由我人现前一念迷昧之所造。若欲反迷成悟,我人宜当自勉自励,收摄六根,净念相继,如龟藏六,守意如城。如是,定能战胜生死之大魔,高蹈涅槃之圣域。’
即说偈言:‘有身不久,皆当归土。形坏神去,寄住何贪。念多邪僻,自为招患。是意自造,非父母为。可勉向正,为福勿回。藏六如龟,防意如城。慧与魔战,胜则无患。’道人闻沙门说此偈已,即时贪念止息,至心向道,不久即得道果。
按:由此看来,是非善恶,凡圣苦乐,皆从我人现前一念之去取而已,我人当善自珍重。
昔日佛在世的时候,有梵志兄弟五人,一名:耶奢,二名:无垢,三名:憍梵波提,四名:苏驮夷,五名:弗那。前四兄弟素性乐道,不慕名利。一日,四人议会,拟将一切家务和耕地,交与小弟弗那承管,好让他们入山修道。
天下的事,有愿必成,经过几番兄弟们的磋商,终获小弟的应允,来苦心担当这份家业,以成全四兄的道念。他们四人入山修道,因精进的工夫,未久于道略有领会,亦得些许神通。自从他们入山修道后,小弟弗那看管家务,辛勤耕种,生活也比已往更为宽裕。一日,见佛乞食,弗那急忙盛好白净饭,至诚奉上施佛钵中。过后数日,弗那荷锄往其田中工作时,见其田中所生的苗稼,变成了金穗,皆长数尺。弗那一见欢喜无量,忙于收刈,岂知收刈已尽,赓续还生如初。
未久,国王闻之,亦以为奇。于是遣人收刈,充裕国库,如是一切诸来取者,前刈后生,皆不能尽。尔时山中修道的兄等念言,我小弟弗那,近来生活不知为富?为贫?于是暂且出山回家一看。至家后,见小弟福业殊胜,家道富裕,衣食住,样样华美,便语弟言:‘汝用何法使家卒富?’小弟答言:‘某日我见佛陀乞食,虔施一钵白净饭后,即得如是果报。’兄等闻已,欢喜踊跃。又语弟言:‘汝今为我等四人,准备四分白净饭团,我等往诣佛所,供养佛陀,以求解脱。’小弟立即准备上好白净饭团,四兄欢喜,于是各持一团,往诣佛所。
见佛后,接足敬礼,绕佛三匝,第一耶奢恭敬献上饭团,著佛钵中。佛言:‘诸行无常。’第二无垢亦复敬献上饭团,著佛钵中。佛言:‘是生灭法。’第三憍梵波提,亦复如是。佛言:‘生灭灭已。’第四苏驮夷,亦如是作。佛言:‘寂灭为乐。’四人施佛毕,作礼而还。
至家后,各人共相道出如来所祝之法,凑合正成一偈:‘诸行无常,是生灭法,生灭灭已,寂灭为乐。’由是兄弟四人,昼夜思维一偈之义,即得阿那含果。而后又共同往诣佛所,求为出家,未久,即得阿罗汉道。
按:我人从这故事看来,布施三宝,福不唐捐,求富贵得富贵,求解脱得解脱。虽说佛世的众生福报大,根性利,但于施时,总得要恭敬虔诚,所谓‘福慧要于恭敬中求。’若以马虎将事,不但不能如愿以偿,反成罪过。尤其末法中的众生,对三宝更加要虔诚尊敬,于自才能获益。说个比喻:三宝犹如一块田,你如下了种子里面,总有一天会抽芽生茎开花结实的啊!
目连尊者有一胞弟,饶财多宝,库藏盈满,仆从奴婢,不可称计。有一天,目连告弟曰:‘闻卿悭嫉,不好惠施,我佛常说,若人惠施,获报无量。’弟闻兄之开示后,即大行惠施,但其一面开藏施舍,而另一面更新立库,以期受报。
未经旬日之广行惠施,而库藏悉空,财宝罄尽。于是探视新库,可是新库仍空,无有受报,其心懊恼。向兄说道:‘前承兄见告,惠施能获报无量,弟随即遵命行事,不敢违教,而今宝货罄尽,新库仍然无报,自恨不才,受兄愚弄。’目连曰:‘止,止,莫陈此语。无使异学邪见之士闻此粗言。要知道,若使福德当有形者,尽虚空界,不能容受。我今权且示汝微报,若欲亲见,当随我来。’
于是,目连即以神力,手接其弟至第六天,彼有宫殿,七宝合成。前后园池,香风远布,库藏盈满,不可称计,玉女营从,数千万众,纯女无男,亦无夫主。目连弟从未见此美好之境界,其乐无比,遂即问兄,是何宫殿,巍巍乃尔,不见有男,纯为女人。目连告弟:‘汝自往问,即知之矣!’其弟即往问天女,天女答曰:‘阎浮提内,迦毗国境,释迦文佛之神力弟子,名曰目莲。其有一胞弟,大富好施,周穷济乏,俟其命终后,当来生此天上,与我等作夫,尽情受乐。’目连弟闻如是语,喜出望外,乐意至极,转身还至兄所,大怀惭愧,头面忏悔,回世间后,善心大发,广施不倦。
按:人之穷通得失,皆决定各人前生之施舍与否,所谓:‘欲知前世因,今生受者是。’如果有欲知自身至来世犹为上升抑或下堕,则全凭各人于现生作善与否,所谓:‘欲知未来果,今生作者是。’总之,祸福无门,由人自取,富者切勿我慢自矜,穷者不可怨天尤人。
佛说三世之因果,我人现生不论贫富得失,一概当以惠施种福为先。古德云:‘人人知道有来年,家家尽种来年谷,人人知道有来生,何不修取来生福。’曾子曰:‘出乎尔!反乎尔!’老子也说:‘天道好还。’主要者,为善之人,不可急求现报于目前。播下种子,总会异时而熟,决无差误。
佛之弟子比丘尼中,智慧第一者,名曰:差摩。神通第一者,名曰:莲华鲜。二人各有德行,威神巍巍。于当时舍卫城中,有诸放逸淫乱之众,专为凶恶,不务正业。
一日,天气闷热,差摩与莲华鲜一同诣偏僻流水处,共行洗浴。是时,适值凶众遥见,遂生恶念,淫意顿发,欲以犯之。凶众共议后,闪避一处,俟比丘尼脱下衣服,入水洗浴时,遂至水侧,将其衣物,持著远处,欲牵犯之。时比丘尼,见凶众愚弄,怆然愍之,即脱两眼著其掌中,示诸逆曰:‘卿所爱我,唯爱面色,今盲无目珠,有何可爱。’复示五藏,乃至手脚异处,谓凶众言:‘形体分散,好为何在?’凶众睹此情况,不但淫意顿灭,忽然恐怖慞惶,抖栗不已,知二比丘尼,已证圣果,随即寻还衣物,稽首悔过。
时比丘尼见凶众殷勤悛悔,即恢复本形而诲之曰:‘世事无常,三界如寄,色身化成,血肉不净,从首至足,无可贪著。’凶众闻此开示,遂即长跪叉手,求受五戒,顶礼而去。
按:每日浏览报章,有关作奸犯科之新闻,其内容不出财色二字,于中尤以情色为甚。观夫好色之徒,无论其尊卑贵贱,鲜有不因是而声败名裂,甚至倾家亡命者。古德有言:‘上智绝欲,中智节欲,下愚纵欲。’上二不失为君子,末一十足为小人。所以我佛制律,对出家众,以淫戒为首,为愿了生脱死,当作釜底抽薪——首先绝欲。对在家人,制不邪淫戒,不但除夫妇之外,不另拈花惹草,或红杏出墙,即于夫妇之本身,亦当相互以礼向之。
经有观色偈云:‘愚人昏迷念不净,耽染臭秽脓血身,诸欲迅灭归无常,永沉地狱阎罗界,假令变化如天美,色身殊胜满世间,我无一念贪染心,常生如梦如怨想。’务实野夫有戒色诗云:‘皮包骨肉并尿粪,强作娇娆诳惑人,千古英雄皆坐此,百年同作一坑尘。诸如此类之呵欲词句,不妨熟读审思。尤以时下不良青少年,常往妓娼寮乱窜,实为家与国之一大隐忧,语云:‘少之时,血气未定,戒之在色。’总之,色之为害匪浅,我人不可不慎。
往昔印度有一国王,名多味象,心性柔和,奉事婆罗门教。一日,其王忽然大发善心,欲大布施,遂倾国库藏,积七宝如山,亲手施与,凡有来乞者,每人一撮而去,如是数日,其所积之七宝,丝毫不减。
是时佛知是王宿福应度,即化为梵志,往诣其国,国王闻有他国梵志入境。即便出而相见,礼问起居曰.‘君远道前来,何所求索?’梵志答言:‘吾从远来,为欲乞施珍宝,持作舍宅。’王言大善,随即自取满一撮去。梵志取一撮后,方行七步,还著故处。王问:‘何故?’梵志答曰:‘此一撮只足作舍,复当娶妇,惧不足用,是以不取。’王言:‘更取三撮。’梵志取去未久,复还故处。王言:‘何故?’答言:‘此足娶妇,复无田地,奴婢车马,是以不取。’王言:‘更取七撮。’梵志取后,行不数步,又复回转。王言复何意故?答言:‘若有子女,当复嫁娶,以及吉凶用费,计不足化,是以不取。’王曰:‘既然如是,我愿尽此积宝,悉数与汝,汝持用之,决无亏短。’梵志仍然不取,掉头便去。王甚怪之,重问何故?答言:‘谛念人命,处世无几,万物无常,旦夕难保,世缘繁重,忧苦日深,虽积宝如山,无益于已,贪图欲乐,徒自勤苦,不如息意,求无为道,因此之故,是以不取。’王闻是言,意即开解。
于是梵志现佛光相,踊住空中,为说偈言:‘虽得积珍宝,嵩高至于天,如是满世间,不如见道迹。’王见佛光,又闻此偈,遂与诸臣,同受五戒,得法眼净。
按:人之欲望,无有止境,得少贪多,得多求富,所谓:‘得陇望蜀,贪婪无餍。’殊不知,‘荣华犹如三更梦,富贵还同九月霜。’况人寿无定,朝不保夕,三十夜到来,随喜恶业之升沉,所谓:‘万般带不去,唯有业随身。’
记得寒山诗云:‘人生不满百,常怀千载忧,自身病始可,又为子孙愁。’此诗确为现实人生之写照。人素以求欲为乐,洵如在黄连树下弹琴,以苦为乐。《智度论》上说:‘诸欲求时苦,得之多怖畏,失时怀愁恼,一切无乐处。’
我人若要求乐,当舍世欲而修学佛法,佛法是了生脱死,离苦得乐之妙门,非一切外道可比。
佛弟子中宾头卢尊者,本为优填王之臣,因其平素志心乐道,精勤苦行,王即放其出家。尊者出家后,直接受佛之教诫,加以自己用功心切,不久即得阿罗汉果。王本信佛,常往城外寺中参礼。可是,尊者出家以来,每见王驾临寺中,仍然闭目趺坐,视若无睹,从未起身迎王。
王因信奉三宝,亦从未对之计较,不料随王之佞臣,屡见尊者不起迎王,遂恶心谏王。王终因佞臣谗言进谏,而心田朦昧,准于次日出城入寺,如再见其不迎,定欲杀之。翌日严驾出城,始进寺门,尊者一见随即起坐,七步迎王。王怒曰:‘大德由来难动,今何以避席前迎?’尊者答言:‘以前王皆存善意而来,故未起迎,而今王怀恶念驾到,若不起迎,恐当见杀。’
王闻此言,知尊者已证圣果,即时顶礼而叹曰:‘弟子愚憨,妄受佞臣谗谏,不识凡圣,罪过匪浅。’尊者曰:‘王虽悔过,得免地狱苦报,然因僧七步起迎,故却后七日必失王位。’王回宫后七日,果败于邻国而失王位。
按:夫为僧者,乃割爱辞亲,剃发染衣,禁戒守真,威仪出俗。弘道以报四恩,育德以资三有,高越人天,重逾金玉,故名之曰:‘僧宝。’
《十轮经》上说僧有四种:一、第一义僧;即诸佛菩萨,辟支佛及四沙门果,七种人是。二、净僧;即诸有能持具足戒者。三、哑羊僧;即愚痴无智,不能咨问深义者。四、无惭愧僧;即放纵六情,贪著五欲者。于此僧虽有四,而真正护法之善信,礼敬众僧时,务必欲一视同仁,不可有敬圣而篾凡,甚至毁辱破戒者之意念,要知道,‘凡僧虽不能降福,求福必敬凡僧。’所谓敬之则永绝长流,篾之则常招苦报。
时丁末法,佛法式微,弘法者之僧众,及护法者善信,理应尽内弘外护之责,缁素一心,同将垂危之佛教,挽救过来,切忌彼此诤长论短。尤其是护法大德,不可妄起高慢。呵骂僧尼,败善增恶,摧残佛教,罪莫大于此矣。前闻有某居士提议今后敬僧之法,可由顶礼而改为合掌问讯,原因为方便与适时。笔者不敢说此建议不是,但亦非善举,若论方便适时,改为注目示敬,则更为方便适时。
隋开皇初年间,杨州有一僧,一生别无他事,以专诵《涅槃经》为恒课。人皆称他:‘涅槃僧。’因逐日持诵,久之则经文烂熟,句义亦能肤解,自以为无师自通,乃诵经工夫所致,于是我慢自矜,讥嫌他人。
未久,耳闻歧州东山下某寺中有一沙弥,以常诵《观世音经》为密行。心想彼虽沙弥,诵观音经,堪称志同道合,暇时定当走访,试彼工夫如何。不料事出奇特,二人竟于同日暴毙。由是,二人俱同至阎罗王所,王设金色高座,严净非常,请沙弥坐之,恭敬供养。次敷银座,与涅槃僧坐,恭敬供养,均较沙弥逊色。事后王即一一勘问,二人俱余寿未尽,遂即立刻放还。涅槃僧还后,回忆被阎罗王漠视之情况,心犹忿恨不平,自恃诵经功深,及卷之多,较彼沙弥所诵薄薄一卷观世音经,有不可同日而语,而王不询原由,竟作厚彼薄此之分,今既生还,定寻沙弥理论。
翌日,涅槃僧自南来至歧州,访得沙弥所居之地,方入门时,便受沙弥礼遇。涅槃僧遂将来意具问,沙弥言:‘我诵观世音经时,别室别衣,烧香咒愿,然后乃诵,始终不怠,更无他术。’涅槃僧于言下肃然起敬曰:‘汝真精进虔诚,而我罪业深矣!每诵涅槃,威仪不整,衣室不净,既不焚香,亦无咒愿。’古德云:‘多恶不如少善。’于今取验,遂即颓悔而返。
按:修学佛法者,凡读诵一切经典,务必要净地、净案、净衣、净身、净心、而后焚香一炷,敬念殷诵。所谓如面佛天,如临师保。如是,则福增无量,罪灭河沙。若诵而不诚,或肆无忌惮,则罪过弥天,苦报无尽。
论做工夫,不但诵经要诚敬清净,其他一切行持,莫不如是。因诚敬清净,不单是对法恭敬,而使心念亦易专精,若心专精,自有不可思议之冥感。所谓:‘明镜当台,遇形斯映。’
昔有某僧,诵《华严经》若干部,因小便后,只净三指,命终犹不免招亵之咎,我人诵经,不可不慎。
阿那律于佛弟子中之所以称天眼第一者,乃因佛为大会群众说法时,那律坐眠,佛见而呵之曰:‘今如来说法,汝为何而眠?夫眠者,心意闭塞,与死何异?’自此那律即发大惭愧,克心自誓,不敢复眠,如是逐日累月,眼便失明。为何人不睡眠,眼便失明?原因眼有二食,一、视色,二、睡眠。
五情亦各有二食,得食者,六根乃全,以眼失食,故丧眼根。佛见那律失明,遂命耆域治之。耆域曰:‘不眠不可治。’由是那律肉眼复明之希望全无,五百弟子,无不为之太息。一日,那律扪摸补衣,请人贯针不得,于是左右唱言:‘谁求福者,与我贯针。’是时适逢世尊到来,对那律言:‘我与汝贯针。’那律问曰:‘是谁?’答:‘我是佛陀。’那律思惟,佛已福足,犹尚求福,况薄福之凡夫。于是,内衷愧感交结,驰向佛视,以至心故,复仗佛力,忽得天眼,再复精细思惟,便得罗汉。
凡得罗汉,皆有三眼:一、肉眼,二、天眼,三、慧眼。三眼视者,以杂观故。恐肉眼乱天眼,争功精粗,专用天眼观大千界,精粗悉睹,故言天眼第一也。
按:修学佛法者,固然要当勤精进,但过分精进,反而引发魔障。因我人四大五蕴之色身,一定要有适当之调摄,若调得适当,于道才有增进,所谓身安则道隆。不然,过分精进者,亦往往易犯勇退之弊病,所谓勇猛心易发,恒常心难持。然而精进心虽过分不得,但懈怠心却毫厘不能生起,若有懈怠心,于世事尚且一无所成,遑论修学佛法之生死大事。
所以佛示二十亿比丘之调琴法,教令用功不宜过紧,但亦不能松弛,过与不及,皆不得体。应以中道学法,久之,于道不难契合矣。至于求福一事,佛本福慧二足,为何犹为盲者贯针,为病者浣衣等,缘为佛乃天人师,一切为天人之标榜,不但施行言教,并以身教来导众,所谓:‘言行合一,身口相应。’
我人福薄,总以好逸恶劳为能事,尤以学得佛法之皮毛者。眼睛搬了家,根本不见事,以事为畏途,一向用口代手,唯恐作事生福,防碍他入地狱之门,所以众生福薄,其故于此。
佛弟子中,解空第一之须菩提,一天问佛:‘大菩萨乃为善根成就者,云何犹作畜生身?’佛言:‘菩萨实为善根成就,有福德者,但为利益众生,故现受畜生形。然而,虽受畜生形,并无畜生之罪业。同时,菩萨现身于畜生中,照常仍然慈愍怨贼,见有怨贼来害,不但不加以报复,并如其所愿而兴爱念供给一切。’
如菩萨本身作六牙白象时,猎师以毒箭射中象之胸部,尔时,菩萨象鼻,拥抱猎师,不令余象趁虚加害。一面语雌象言:‘汝为菩萨妇,不可因此而生恶念,是猎师乃因烦恼而作此举动,罪属烦恼,非人之过也。我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时,当灭其烦恼令得解脱。例如:邪鬼著人,咒师乃治邪鬼,而不见人也。’于是,象发软语,徐问猎者曰:‘汝何以射我?’猎师答言:‘我因生活鞭挞,操此贱业,须取汝牙,以活身命。
象闻此言,毫不踌躇,立即就石拔牙与之,虽血肉俱出,而不以为痛。须菩提又问曰:‘菩萨何以不作人身而为说法,现此兽形权为感化?’佛答言:‘众生根性千差万别,菩萨教化,则随机应现,有时众生见人身示教,则不信受,见畜生现身说法,则生信乐。’须菩提闻佛所说,疑团冰释,钦羡菩萨之慈悲,兴叹阿罗汉辟支佛所不及也。
按:菩萨发心度化众生,以慈悲为本,方便为门。若有慈悲心,而无方便法,则慈悲不能广袤底运心平等。若有方便法,而无慈悲心,则方便反成猥贱而人所不齿。若有慈悲心,又有方便法之菩萨,则无处不是为众生舍身命之地方,无类不是为众生说法之对象。
菩萨之慈悲心与方便法,不但现身于有情类,而给与众生之乐,拔济众生之苦,即使是无情类,菩萨亦无不示现。所谓疾疫时而现为药草,饥馑时而化作稻梁。
总之,菩萨发心利生,凡有利益,无不勇往直前,无时不将众生之利益放在前面,而将自已之利益放在后头为原则。
清代浙江省镇海县,有一位良修大师,未出家时,曾供职镇江信局,为人忠诚朴实,大公无私,颇得上司信服。一日,有感尘世扰攘,万物无常。因此,贸然辞职,往诣金陵宝华山,九莲峰茅蓬,求从乾和尚剃度。受具戒后,唯一心念佛,决志往生。未久,名声远闻,信徒日渐增多。
于信徒中,有叶鸣年居士,因赞佩良师之道行,自愿发心另建小庵五楹安之,凡诸所需,皆为叶居士供给。从斯良师益发加功用行,精进道业。可奇者,师虽庵居有年,除简单应用物外,别无长物,唯于室角间,独留草灰一堆,不卜是何缘故。有信众来请法,亦为之少许开示净土法要,但不多谈,亦不涉及其他法门。,
时至宣统初年。一日,往至叶家告辞云:‘不久吾当行矣!多年荷承照拂,俟往生后,再以为报。’是日叶留午餐,斋毕回庵。次日,师早膳后,对侍人老佣曰:‘午饭汝自吃,吾不用矣!’侍人以为师有事外出,不疑有他。及午,照常煮饭,饭熟,仍请师午餐。可是,连唤不应,但见门扇半开。推门探视,见师右手执念珠于胸前,左手垂下,呼不应,推不动。
是时侍人情知有异,遂急奔报叶,言师已去矣!叶闻此言,即命数人相随至庵,见师立于室中,巍然不动,真罕见闻之稀有事也。揭其左袖,见手中有物,出而数之,乃银币三十圆。复见手指有灰,始知室角一堆灰,原为一生藏蓄之厨柜。蓄此之用意,以免身后累人,故作火葬等之费用。以良师一生之信愿,绵密之修持,临终能预知时至,屹然立化,往生品位必高无疑矣。
按:念佛法门诚然是易行道,尤其是持名念佛。然而,欲将念佛工夫炼至炉火纯青时,谈何容易。至于生前死后种种之瑞相,乃至临终预知时至,身无病苦,心不贪恋,意不颠倒,或坐脱、或立化,则更非易事。如良师一生信愿念佛之正因,复得叶居士发心供养一切之助缘,故使其能有如此之结果。
昔时印度有一伽蓝,名一松寺,于中止学之僧众,常近二百人左右。去寺不远,有一优婆夷,博学多闻,深信三宝。逐日往寺,依次恭请一比丘,就舍供养,从头至竟,周而复始。其有往者,优婆夷定于斋讫,请求开示法要。由是浅学寡识者,每不喜往应供。
时有一老比丘,名摩诃卢,因晚作沙门,一无所知。可是,威仪齐整,动止安庠。优婆夷见其动静庠序,谓是大智慧者,方有此仪表。遂即礼请供养,食毕施设高座,恭请说法。摩诃卢上座后,因实无所知,无从说起,于此窘迫之时,自惭语道:‘愚无所知,实苦之本。’优婆夷闻是言,便思惟之,愚无所知,乃是十二因缘之本,生死不绝,致诸苦恼,故言实苦。如是思惟反复,即得须陀洹果。
既得果已,即便起身,开藏室门,取毡欲布施老比丘。是时,老比丘即趁机下座回寺。优婆夷取毡出,已不知老比丘何往,寻亦不见,真是圣僧,神足飞去。优婆夷便持白毡诣寺求见,老比丘恐其追寻,遂入房闭门。其师为得六通者,见有人追,谓有所犯,随时入定观察,知优婆夷已证初果,即令摩诃卢出,受其布施。师为说本末,摩诃卢于释疑及惭惶之下,亦证得须陀洹果。
按:凡人修道,要在精诚,精诚相感,自获道果。即如故事中之优婆夷,素来虔诚信奉三宝,逐日斋僧,从无间断,每于斋毕,礼请开示。如是,多闻熏修,思惟功深,竟于学识浅薄之老比丘两句惭愧话下,而得证道果。真所谓‘精诚至极,金石为开。’看来得道似颇容易。
其实工夫非一朝一夕所成,果真工夫至纯青时,不但领悟于三言两语,即使一棒一喝,瞬目扬眉,亦能于之得个消息。至于发惭愧心,本为出家人应有之意念,古德云:‘出家人,有一分惭愧心,于道才有一分增进力。’
所以惭与愧,在唯识学上,为属善心所法。由此可见,学问不管有无,惭愧心不可不发。如故事中之老比丘,可谓一大例证。
从前有一个富翁,终年为钱财忙碌,虽年近古稀,但从不念及有一日无常到来,好像无常与他不发生关系似的。一日,这位富翁,正在手把算盘,为钱计较的时候,忽然无疾而终。这位富翁死后,心有不服,遂在阎罗王面前大兴问罪,怪王事先不早给他一封信,好让他将家务准备一番。如今忽促的将我勾来,不但家务零乱,而帐目亦未理清,实对子孙不住。阎罗王言:‘你怪我事前没给你信,真是错怪了好人,要知道我早已给你通了数封信,而你不自觉察。’富翁言:‘王说早已与我通了数封信,可是,我只字未曾收到。’王言:‘如你的发白面皱,是通第一信。目眩耳聋,是通第二信。齿牙摇落,是通第三信。其余如行步龙钟,体格日衰等...,不知与你通了几多信了。’王言至此,富翁已自知理屈,遂即俯首认罪,听请发落。
这时不料旁边有一少年,忽然放声大哭。王问:‘汝哭何事?’少年道:‘王事前与这位老翁通信,而未何不给我一封信。’王言:‘何以见得?’少年道:‘我一向目明耳聪,发黑面润,齿利体健,行步如飞,血气正刚,而今为何勾我前来?’王言:‘我亦有信至汝,汝自粗心不察。如汝头痛腹泻,是通第一信。眩晕呕吐,是通第二信。饥饿寒热,是通第三信。其余如东家的孩提乳哺而亡,西邻青年得病而夭,这都是在给你消息。’这时少年听王言之凿确,亦哑口无言,任凭发落。
按:我人读此故事后,当瞑目思之,阎罗王亦时刻在与我人通信,我人要提高警觉,早作准备。最好的准备是念佛,一句‘阿弥陀佛’,持得稳稳当当,一旦无常到来,直径往生西方。到那时,阎罗王奈何你不得,任你逍遥自在,托质莲胎。
佛在经上有一首教我人时刻念无常的偈颂:‘眼见他人死,我心热如火,不是热他人,看看轮到我。’这一首偈颂,给我人的警觉性很大,我人不可不注意。
从前有一国王,养有一只白象,如有国民犯科,被判死罪者,即绑赴刑场,令象蹋杀。如是日久,白象成习,恶性大为猛烈,见有押赴刑场之罪人,象即自动将此犯人蹋成肉浆,其刑之惨,实不忍睹。有一日,不知何故,象厩即忽为火烧,遂将白象移住寺旁。
由此,象于每日听闻寺内传出钟鼓声,诵经声、佛号声、日久熏习,象之恶性渐消,善根日长。后闻比丘诵《法句经》云:‘为善生天,作恶入渊。’象闻此法已,性更柔和,起慈悲心。自此之后,令杀罪人时,象唯以鼻嗅舌舐,含泪而去。臣见此况,即禀白大王,王闻是言,甚以为怪,即召集群臣,共谋是事。
于中有一智臣白王,此象迩来性柔心慈之根由,乃必定近住寺旁,闻妙法音所致,若欲恢复往日之恶性,今可将象移近屠肆处系之。王闻其言,不无有理,即如其言而行。因此,象见每日屠杀生灵,不久恶性复发,猛炽更增矣。
按:读过上面故事,是以当知,一切众生,至性无定。畜生尚且闻法生慈,见杀增害,何况乎于人。是故智者,宜应择善而从,见恶而弃。要知道,世间犹如大染缸,人如一块洁白布,染于苍则苍,染于黄则黄。故我人平素所住环境之好坏,所处人事之善莠,皆有导诱我人至性升华与卑劣之决定性。例如,古时孟母三迁其家,无非为子而择芳邻,如是婆心教子,方养成重仁义、轻功利,为战国时代之大贤人。
眼观现下,三步一酒楼,五步一舞榭,街头巷尾之色情广告,举目皆是。因此好人好事,少如麟角,坏人坏事,多如牛毛。我想孟母如生于今世,为子择居而教,亦不禁要仰首长叹曰:‘奈何!奈何!’笔者认为要挽此狂澜之世风,唯一之救心万灵丹,当以佛法之效力最大。如举家男女老少,有空常往寺院庵堂听闻佛法,则人们之至性,不难熏成慈善。
《付法藏经》云:‘法为清凉,除烦恼热。法是妙药,能愈结病。法是众生真善知识,作大利益,济诸苦恼。’若人舍此陶冶至性之法宝不求,则无怪乎人心浇漓,道德扫地矣。
佛弟子中,根性顽钝,薄德下才者,当以槃特比丘为第一。佛令五百罗汉,日日教之,三年之中,未得一偈。大众见其愚笨若此,亦即置之不理。最后由佛授与一偈,并为之加以解说偈义。终因佛之威德加被,及自己精励苦行,未久,即霍然心开,得罗汉道。
有一天,国王波斯匿,敬设斋筵,恭迎佛及僧众,光临应供。佛因槃特比丘,素以愚騃见称,今为欲现其威神,所以佛即与钵令持,随后而行。至王宫门,佛及僧众,悉皆而入,唯槃特比丘被守门卫士阻挡,并讥诮之曰:‘卿为沙门,一偈不了,受请何为?我等俗人,犹尚知偈,岂况沙门,无有智慧,施卿无益,不许入门。’槃特比丘即立门外,侍机而作。见佛坐殿上行水已毕,槃特比丘遂擎钵申臂,遥以授佛。
是时,王及群臣、夫人、太子等众,见此情况,即便怪而问佛。佛言:擎钵申臂者,乃住门外槃特比丘也。王闻是言,若非得道比丘,何有如此神变,于是立即通知门卫,请其入席应供。斋毕,王白佛言:‘闻尊者槃特,本性愚顽,方知一偈,何缘而得道果?’佛告王言:‘学不必多,行之为上。贤者槃特,根性虽愚,而于一偈之义理,能得精通入神。有人虽根性敏利,可是多学不行,则徒丧识想。’于是,佛说偈言:‘虽诵千章,句义不正,不如一要,行可得道。’
按:智与愚之分野,不一定抉择其才学之多寡,应贵乎其学行趣于一致。有学得满腹经论,洞古灼今之大通家,而反忽其行操,结果势必学无所获。有学得一句一偈之苦恼鬼子,而能专意笃行,结果收成甚丰。
要知道,学为行之体,行为学之用,若有学行相应,体用同时者,方为顶天立地,作继往开来之贤智者。然而,智者不要自以为智,否则,颇易生起盛气凌人之恶习。如是,反成笃行之绊脚石,倒不如时存惭愧心,以学得一点来笃行之收获大。
经中有判智愚一首偈云:‘愚人自知愚,是名为智者,智者必为智,是为真愚人’。
从前有甲乙二僧,一为参禅。一为念佛。有一天,二人偶于途中相见,甲僧参,禅者道:‘本来无佛,无可念者,佛之一字,我不喜闻。’乙僧念佛者道:‘西方有佛,号阿弥陀。忆佛念佛,现前当来,必定见佛。’
二人正在执有执无,争论不已之际,忽有少年,从旁经过,耳闻二僧,论理未圆,遂语二僧曰:‘刚闻两师所言,皆徐六担板耳(意即见理未周,犹如力夫负板,唯见前方,而不见左右也)。’二僧叱曰:‘尔乃一俗士,安知佛法。’
少年曰:‘诚然我乃俗士,然以俗事为喻而知佛法也。我本一梨园之子,於戏场中,或为君、或为臣、或为男、或为女、或为善士、或为恶人,而求其所谓君臣男女善恶者,以为有,则实无;以为无,则实有。盖有是即无而有,无是即有而无。有无俱非真,而我则湛然常住也。我既常住,何以争为?’甲乙二僧,相对无言,遂即息争,揖别而散。
按:‘我见’之众生,总是处处自我妄执,由是而起种种邪见。所谓有见、无见、断见常见、一见、异见......一切邪见,总括有六十二见。’而六十二见,又不出乎有、无二见。《法华经》上说:‘入邪见稠林,若有若无等,依止此诸见,具足六十二。’众生之所以起我见,有无诸见,无非是对世间一切林林总总,不了其名字性空,但从缘起,皆唯实相,不落有无。《法句经》上说:‘佛告宝明菩萨,汝且观是诸佛名字,若是有,说食与人,应得充饥。若是无,定光如来不授我记,及于汝名,如无授者,我不应得佛。当知字句,其已久如,以我如故,备显诸法,名字性空,不在有无。’
要知道,一切诸法,自性不舍,名字不灭,由是,菩萨随顺世间,不舍于行,如愿所作。所以经上往往说:‘不动实际,建立行门,不坏假名,圆通自性。’
学佛法者,最忌情见用事,妄起执著,胶柱鼓瑟于有无,系缚生死于三界。要能于法融会贯通,方能得其受用。
昔有外道婆罗门妇,名曰:提韦。因夫亡而家贫,自念孤苦穷窘,命途多舛。于是,欲自焚身,禁祀天神,愿求当来,福报胜今。时有沙门,名曰:辩才。见其愚痴无智,妄举轻身,遂教化提韦女曰:譬如有牛,厌患驾车,欲脱其苦,当使车坏。然而,了知前车若坏,续得后车轭其项领,宿业所感,罪未毕故。
人亦如是,假令烧坏百千万身,因罪业因缘,犹相续不灭。如阿鼻狱,烧诸罪人,一日一夜,万死万生,过一劫已,其罪方毕。况复汝今一次烧身,欲求灭罪,无异蒸沙成饭,缘木求鱼,事与愿违矣!’提韦白言:‘当设何法,以令罪灭?’辩才答言:‘当知我人前心作恶,如云覆月,后心起善,如炬消闇,自有方便,灭除殃罪,现世既得安隐,后生犹投善处。’
提韦闻已,心大欢喜,遂即五体投地,恭敬合掌。白辩才言:‘尊向所说灭罪事由,愿更为说除罪之法,净耳聆教,当如法行’。辩才答曰:‘凡人起罪之由,无不出乎身口意业。身业不善,杀盗邪淫!口业不善,妄言两舌恶口绮语;意业不善,贪嗔邪见;作此十恶,业感三途果报。若欲改恶从善,今当一心,丹诚忏悔,若于过去,若于今生,有如是罪,今悉忏悔,自今以后,愿尽形寿,更不复造。忏悔已讫,是凡遇有利生之善行,无不从善如流,当勤奉持。’提韦于言下有省,即于辩才前,求受三归五戒十善之法,如仪毕后,作礼而退。
按:世有一类心田懵昧之人,不了三世业果,而怨人事环境之不顺,往往顿起轻生之念头,以为一死百了,来生得投善处,所谓‘离苦得乐’。
要知道,佛在经上说:‘轻生为横死。’横死者,其心念多为怨恨,因怨恨于当时,死后不但不得离苦,反因恶念而堕入苦之深渊。所谓‘欲升反降’。既是轻生无益,不若翻邪归正,依佛法来忏悔罪业,振起精神,面对现实,改往修来,重新做人。言忏悔者,忏乃忏除前愆,悔乃悔其后过。
谚云:‘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,知过必改,善莫大焉。’凡过之起处,不外身口意三业,不善用之,则成十恶,若善用之,翻成十善。善恶在于一念,但贵乎我人时刻回光返照而已。所谓‘苦海茫茫,回头是岸,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’
佛在世时,有一贾客,名弗迦沙。某日因事,入罗阅城,刚行至城门内,迎面来一狂牛,无故被牛抵死。是时牛主,眼见撞下大祸,心生怖畏,于是廉价速将牛卖出。买主得牛后,于欣喜之下,牵牛往河边饮水,不料牛自后面,复抵杀之。死者家属,哀伤异常,遂将牛屠宰,零售其肉,以泄怨恨。于售肉之间,有一农夫,买其头去,途中息足树下,将牛头暂挂树上,须叟绳断头落,农夫亦被其角刺而亡。一牛抵杀三人,众以为奇闻。
未久,此事传至国王瓶沙耳边,王亦以为奇特,即以此事问佛。佛言:‘往昔有贾客三人,合租老妪房舍,言明租价,每月若干。而三人以老妪孤独无能,伺其外出,即不辞而潜去。’老妪发觉,随即追之,以取租金。三人见其可欺,大声骂曰:‘我等租钱已付,云何追来复索?’老妪自知寡不敌众,在其声势凶横之下,亦无可如何。然而,咒恨彻骨,愿我后世相值,定当杀之。尔时老妪者,今狂牛是,三贾客者,弗迦沙等三人是也。
按:为人之基本原则,首在知因识果,明善辨恶。凡事为其所当为,不为其所不当为。例如益己利人之事,固然为之,即使遇有损己利人之事,尤当见义勇为,唯恐后于人也。反之,损人利己之事,固不应行,而损人不利己之事,更不可为。能生之因是善,则所生之果不恶,否则,为因不善,则果招纡曲。所谓‘因果不爽,善恶有报。’
现社会中有类黑社会人物,抱著私欲主义。上焉者,假公贪墨,饱肥私囊,此风之长,于今尤盛。所谓上下勾结,集体污吏。下焉者,凶横暴戾,寻是生非,欺诈吓骗,草菅人命。比来不良少年,竟亦分党组派,动辄武打,扰乱治安,父母面命,视若无睹,师长训诲,听若罔闻。
如此情况,蔓延下去,将来社会之黑,真不堪设想。若欲根绝此风,将已犯者,除绳之以法而外,当加以因果善恶来感化之。如未犯者,于家庭和教育方面,皆加以因果善恶来涵泳薰陶。如是,方可正本清源,崇善如流。
佛在世时,舍卫国有一妇人,某日虔诚恳挚的奉施佛一钵饭,佛遂记其福德甚多。其夫在傍,听到佛的说话,心中顿起疑念,以为布施一饭岂能得福如是?时佛知其所念,即对他说:汝见过尼拘陀树否(此树生于印度)?见过,世尊啊!该树高有四五丈许,结实每数万斛。佛又问:其核大小?答曰:仅如芥子。佛遂开示他说:地本无心,下一芥子,尚能于每年收数万斛的果实。况人既有心,又能至诚奉施如来一钵饭呢?由是夫妇二人皆疑团冰释,心开意解了。
按:现代人布施财物于三宝门中,对自则多存傲慢心,对他则多存怜悯心,毫无虔诚的意念,因此,也就难怪近代的众生福薄了。
从前佛在世时,王舍城中有梵志兄弟四人,均已各得五通。一日,各人自知再过七日,皆当命尽,于是,大家聚首,商讨治死之方法。因为凡得五通者,其力量能移山住流,手扪日月,入地如水,履水如地,或现大身,或现小身,甚至反覆天地,靡所不能。梵志自以为神通广大,宁当不能避此一死。一人言:我入大海,上不出现,下不至底,无常杀鬼,安知我处。一人言:我入须弥山中,还合其表,令无出现,鬼使神差,无奈我何。一人言:我当轻举,隐虚空中,届时无常,寻我不得。一人言:我当藏至大都市中,人多广众,无常鬼子,如何寻获。四人共议,主意已定,遂相偕至王所辞行,异口同声曰:我等寿限,只有七日,为避死故,特来告别,俟过期后,再来觐省大王,王遂首允。于是,梵志各诣避死之地,当七日期满一天,市监忽来报王,今有一梵志卒死市中。王闻是言,自思惟曰:前四梵志避死,今已一人死于市中,谅余三人,岂得幸免。于是,王即往诣佛所,作礼问安后,即将来意启白如来。佛告大王:人有四事不可得离,何谓为四,一、在中阴中,不得不受生。二、已生不得不变老。三、已老不得不受病。四、已病不得不受死。犹如树果,熟时必定会落。尔时世尊,即说偈曰:‘非空非海中,非入山石间,无有地方所,脱之不受死。’
按:人之有生,必归于死,生为人之起点,死为人之终局。出曜经云;‘命如果待熟,常恐会零落,已生皆有苦,孰能致不死。’死既不可免,我人当早为之准备才是。比如有昼必有夜,于昼时即要准备夜间灯火,有春必有夏,于春时即要准备夏季衣物,若待临渴掘井,则于事无补矣。如何为死准备?最好将死字时刻挂在心头,著为念佛工夫之前方便,死念愈切,念佛工夫则愈有进益,如是累月积年,即使三十夜到来,亦无用著急与恐惧矣。古德云:‘闲时准备应时用,免得临期手脚忙。’印光大师于生时住处,总书一死字挂著,并且说:学道之人,念念不忘死字,则道业自成。
众生有种种根性和好乐,而佛法亦有种种教化的不同,若执定方来医变症。势必难收效果。有一种顽强根性的众生,在外表看来似难感化,若遇明眼人——大善知识——识得其有善根潜伏著,不妨使用强硬的手段来方便教化,令其改邪归正而得到佛法的薰沐。这里有个劫贼恶奴的故事,写在下面,以供读者赏识。
从前佛在世的时候,舍卫城中有一愚人,名叫恶奴,平素不务正业,专以劫夺他人之财物来过生活。时有一比丘,常在冢间坐禅行道。一日,乞食时至,于是,著衣持钵入城乞食。时有长者,见彼比丘,威仪庠序,心生敬信,即入舍内取一条毡施彼比丘,在还诣冢间的时候,遇彼贼人,恶奴见是比丘持一条毡,便从索取。比丘基于不贪的心意,即时与之。明日,恶奴更来,复从索衣,比丘又复持与。于第三日,比丘刚要外出行乞的时候,恶奴复来索钵,时彼比丘作是念言,我唯此一钵,用著乞食以济身命,而彼贼复索无有厌足,今当设计授彼三归,令彼不复再来。作是念已,即语贼言:待我须臾当与汝钵。贼闻是语,即便坐待。比丘于茅蓬内取绳张施罥索,一切安置就绪,语彼贼言:我今疲极不能起身,汝自伸手从窗口入,我授汝钵。贼闻是语,随即伸手窗内,于是,比丘挽索,罥其手而系于柱上,比丘外出,举杖考打,打一下,念一声当归依佛,彼贼痛不可言,遂有种种呵责。复更考打,念声当归依法,彼贼倍复疼痛,转更呵责。复更考打第三下,念声当归依僧,彼贼疼痛昏迷,良久乃苏,而自念言,行者考我,彻于心骨,痛不可言,若不伏首,授我四归,必死无疑,作是念已,即便引伏求饶。于是,比丘释之,贼往佛所,高声唱言:今者世尊实大慈悲,令彼比丘授我三归,脱不得死,不然,若授四归,命早休矣。尔时世尊,知彼贼人心已调伏,即为说法,令彼心开意解,当下即得须陀洹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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